一个赤条条的女子被吊挂在一棵歪脖老槐树上,时已三日。女人约二十五六岁,虽脸色苍白,却掩饰不住其貌美之色。那如蛇的体姿在白亮亮的日头下就如一条被刮去鳞的鱼。
女子的左边是个干瘦c精光的男子,其年纪也约二十五六岁。他蹲在一根木棍上。木棍横担在一口直径两米的缸口上。他双手死死抓住木棍,惊恐地盯着缸底。
女子的右边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身着数层棉服。他马步半蹲,头顶木盆。盆内是黏黏糊糊的屎粑粑。屎粑粑内满是蠕动的蛆虫。
——这是一起情杀案的三名嫌疑人。时间是明孝宗弘治二年酷暑时节。地点是顺天府大兴县的蛤蟆庄。
蛤蟆庄的哈胖子被杀。案发现场是他自家。街坊邻居将三名嫌疑人捉个现行:哈胖子的媳妇儿翠花,本庄的大夫徐良才,时常在本村游荡的傻子。
乡民报案。
大兴县的衙差先行赶到。带队的头儿简单询问后,就指派三人驻守此地,只待县太爷亲自来审案。
三个衙差也许闲的无聊,也许认定这三人必是凶手,就擅自对他们惩罚示众:翠花被吊挂,徐良才蹲木棍,傻子顶屎盆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翠花一夜之间臭名远扬。三里五村的老少爷们儿,无不慕名而来。他们的涎水飞流直下三千尺,他们的目光中雄虫如潮,毫不顾忌地对翠花评头论足,指奶画腰。甚至被自家媳妇儿用搓衣板拍c用擀面杖捶,他们也视死如归地绝不离去。
徐良才蹲木棍,看似简单,却很刁钻,因为缸底有上百只毒蝎子。而且,他只能蹲,不能有其他任何姿势。起初,他不断地落入缸内,每次都被毒蝎蜇的哭爹叫娘。终于,在被蜇的脓包遍体时,他能颤颤巍巍地蹲在木棍上了。
傻子一年四季穿棉服。因此,就非但没被剥光,反而被很“关心”地再套上三层厚厚的棉服,并头顶屎盆,不能倾斜,不能落地。只要一倾斜,就把那一盆屎全泼在他身上,然后重新盛满;只要一落地,就换更大的盆。
终于,在第四日,大兴县的县太爷大驾光临,亲自审案。
本来,此等重大命案应该押回县衙。但最近属于特殊情况。这特殊情况与顺天府有关。
近期,顺天府要招收一批新捕快。捕快候选者们,通过笔试后,就需要面试。面试,不是简单地提问题,而是在案发现场考核。
因此,这次随大兴县县太爷一并前来的,还有顺天府的捕快和捕快候选者。他们约有三十来人。为首者是总捕头孟义智。孟义智身材短小,不苟言笑,左脸有块疤痕。他的属下们,并排肃立其身后。
“这个是虎捕,那个是狼捕。”
“那个是豹捕,这个也是豹捕。”
见到顺天府的捕快,乡民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言语中带着兴奋和好奇之情。
——虎捕c豹捕和狼捕,是顺天府捕快的专职称谓。顺天府的捕房,不同于其他地方衙门的捕房。它的捕房名为“惊雷坞”,独立办案。其捕快共三级,分别为“虎捕c豹捕和狼捕”,均为精心挑选的高手。虎捕最高,豹捕其次,狼捕最低。证明身份的,是腰牌。腰牌为椭圆形,檀木所制。虎捕腰牌刻画虎头,豹捕的是豹头,狼捕的是狼头。
在乡民的指点中,一应人等各自落座,就位。
虽然大兴县的县太爷是有品秩的官员,但在顺天府总捕头前,还是一副卑躬屈膝的神情,一再邀请孟义智入正座。孟义智很识大体,不断推辞。最后,在县太爷的师爷提议下,二人并排坐在临时搭建的公堂内正座上。
“带犯人!”县太爷威严猛喝。
很快,翠花c徐良才和傻子被带到临时公堂上。
“跪!跪!跪!”衙差们打起升堂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