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船终于在一个小港口靠岸,殷霜骑上马,看了看这片广袤的土地,心中不由感慨。十四年前她被人抱着离开故土的时候,还是个四岁女孩,而今已然十八岁,这片土地已经对她十分陌生。
从飞白谢过船老大,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问道:
“我们现在去哪里?”
殷霜一皱眉:“我们?我几时要和你一起?”
从飞白道:“当然了,来到陌生的地方,自然要结伴而行,不然遇到凶险怎么办?”
“可是我想一个人。”
从飞白撇嘴道:“那你倒是说说,要去哪里?”
“我要先找个地方,把身子调理一下。”
“那就去墨阳城吧!那里好吃好玩好住,离这也就三十里!”
殷霜疑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没来过焉国么?”
从飞白哈哈大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身为离国皇子,自然要熟悉各个国家的地理。”
“可是我不想去墨阳城。”
“我知道你是害怕被发现,不过没关系的,你出来的时候才四岁,只要自己不说,谁会认得你呀?”
殷霜摇摇头:“我不是害怕被发现,我只是不想靠近皇城脚下——但是你怎么对我了解的那么清楚?”
“你是我未婚妻,你的事我自然都知道,这有什么奇怪?”
“哼。”殷霜冷笑一声:“你还是我的未婚夫呢,我怎么对你一无所知?休要再提此事,从今以后,你我各走各路,再无瓜葛。”
说罢,牵马要走。从飞白一步跟上来,换上一副哀怨的表情。殷霜转眼一看,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从飞白低声道:“其实吧,我武功很差,又穿的这么华贵,肯定要遇上坏人。没你这个高手保护,要我怎么办啊?”
殷霜实在是懒得说他,暗骂自己眼瞎,本以为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公子哥,没想到原来是块膏药,粘上还不走了。殷霜最是吃软不吃硬,见从飞白赖着不走,没了法子,只得点点头。再说,她身上也没带多少盘缠,有个金主为她付钱,也是一桩美事。
她便跨上素日,同从飞白进了墨阳城。
从飞白在街上逛到了天黑,什么物件都没买,倒吃得肚子溜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这么多好吃的,你怎么都不吃?”从飞白掂量着半个鸡腿,正在研究怎么将它吃下去。
殷霜摇摇头:“你不是离国的皇子么?宫里吃的不比这里好?怎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
从飞白嗨了一声:“离国哪有什么好吃的,除了野菜就是野菜,地里什么都不长。”
四下望了望,忽然看见百步远处有一间大酒楼,灯红酒绿很是招摇,几个女子在门前招嚷着来往客官,肆无忌惮的笑声传出很远。向上一看,只见一个金色牌匾,上书三个秀气大字:天蝶坊。
这是一所青楼,正值生意最火热的时间,不少浪荡公子富家少爷正进进出出,就连讨饭的叫花子也围拢在门口,指望心情好的客人们赏几个银子。青楼里,一个红衣女子立在床头,背后站着鸨母,二人脸上都挂着怒气,一看便是言语不和。
“醉雪,今天你是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必须开始接客!”
被唤作醉雪的姑娘声音有些委屈:“桃妈妈,梅姨生前答应过我,只卖艺不卖身的!”
“梅花都死了三个月了,现在我是妈妈,你得听我的!这是青楼!青楼女子,哪有什么卖艺不卖身?这里姑娘们,最早的九岁就接客,就是晚的,到十六七也该想通了。你和她们差点啥?四个眼睛俩鼻子?都二十了,再过两年倒贴都没人要,还当自己是块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