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纲做四品京都府尹已然有五年之久，若想在继续往上爬，在朝中全无半点人脉，那是绝对不行的。打心底，芷晴很愿意相信凤纲巴不得凤栖月能入宫承宠。凤纲此时为凤栖月入宫忧心是假，为自己前途忧心才真。

    凤栖月“命主中宫，母仪天下”的预言早已在京城传开，且不论这预言是真是假，但凡君王，都绝不会容许凤栖月嫁入他人妇，预言的那一刻开始，凤栖月就注定了她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入宫为妃。

    芷晴估计，凤纲忧心的是，凤栖月如此不甘愿进宫，会不会恼出什么岔子，惹怒皇帝，降罪于凤家。此外，凤纲深知皇帝秉性，昏庸无能，残暴不仁，朝堂上下颇有微辞，且卫煜天至今无子嗣继位，帝位易主是迟早的事。皇族之中，睿王c庆王c襄王虎视眈眈，萧王纵然有心辅佐也不无法敌三王之力。

    再者，淮阳王方远鸿这两年也对皇位虎视眈眈，私下招兵买马笼络人心，支持者甚多，而淮阳世子方景桓又对凤栖月觊觎良久，他若将凤栖月送出宫中，必会得罪淮阳王，若不送入宫中，又会惹怒龙颜，简直是进退维艰。

    此外，凤纲认可了芷晴嫡女的身份，就意味着认可了淮阳世子和她的婚约，如此一来，淮阳王父子早已对他心生嫌隙。芷晴淡然看了凤纲一眼，这也正是她不理解的地方，为何凤纲宁可被淮阳王记恨，也要肯定她嫡女的身份？

    红烛摇曳的光在芷晴脸上忽明忽暗，芷晴握着水杯，寻思一番，恭顺地开口道：“女儿有个疑问，不知爹可否答我？”

    凤纲微微一愣，倒不曾想芷晴会主动开口：“有何疑问？”

    “我刚回凤家时，爹并非真心认我这个女儿，想来只是担心旁人说闲话，影响爹的声誉，可后来爹怎么就忽然想通了，认可了我凤家嫡女的身份？”芷晴默自瞧着手中的水杯，并不看凤纲，“我想听真话。”

    她的声音温和平淡，姿态娴静沉稳，凤纲对芷晴不觉又多了几分不解，思量一番，道：“大佛寺主持说，你归凤家，实乃天定，天意不可违，爹这人一向信天命。”

    听到这个答案，芷晴不禁摇头笑开了：“所以，爹也相信了凤栖月命主中宫母仪天下的预言？”

    凤纲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芷晴悠悠笑道：“你难道不知人定胜天吗？我若也想进宫，只要出几个银子，找几个江湖术士给我看个相，就说我是富贵之相，乃中宫之命，再让人把这个话往外一传，到时候纵然我无才无德，恐怕抢着娶我的人也多了去。”

    “你——”凤纲听罢，有些狐疑，“你，你到底是谁？”

    凤纲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送出府的女儿，可明明她身上的胎记在，她身边的信物在，田家一家子收养她的过程也都对得上，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又分明不是。

    “我是谁，爹自己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凤纲沉默，是，他自己都承认了，又怎么会怀疑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呢？莫非这真是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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