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奔走在雨中,很快就到了城门口,燕国关卡严格,最近因为东南暴乱很多流寇出入需要通行文书。毓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文书,很顺利地就过了守城兵的检查,唯有江火,守城兵查她的时候,毓钟说:“这是我内人,病了,说不了话。”
守城兵一看,马车里的女子面色苍白,确实一幅弱不禁风的病容之姿,两人的姿势也很亲昵,女人被男的搂在怀中。守城兵便不再怀疑,放了几人通行。
马车出了城关,往郑国去只有一条朝南的官道。官道目标太大,燕国士兵很快就会追上来,并不安全。还有一条隐秘的路线,走水路,乘船穿过临江,进入越国,再从越国回郑。
毫无意外的,毓钟选择了水路。带来的几个暗卫都是脚程快的好手,很快就到了城外边郊的哈勃兰达码头。
那边早有一条小船等候多时。灰蒙蒙的雨雾中,披着蓑衣的船家看到暗号,迅速将船泊在了岸边,等他们上船。
江火之前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直到上了船,船行至江心,这才被松开,整个人似脱离般,软软倒在船仓中,大口喘息着。
混账的东西!杂碎!
她呸出了一口血水,方才那一巴掌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毓钟叫人弄了点水进来,喂她喝。她把脸侧过去,讥讽道:“你就放心吧,我又不会水性,还用得着继续给我下药?”
其实这碗药里没有药,只是毓钟看她嘴唇干裂,单纯地想喂她喝口水而已。一见她这副神态,心里的火气又蹿上来了,狠狠地杂碎了碗,抬手又想扇她。
江火把脸扬起来,冷声道:“你打啊,从小到大你打过我无数次,最后一次还把我逼至了死地,你何时把我当过一个人来看?除了打我,你还有什么本事?”
毓钟脸色顿僵,说不出的难看。
从前,江火最怕看他皱眉头,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让毓钟如意,一切顺利,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而如今,她最喜欢瞧他不痛快的样子,若是有煎熬之色,她则感觉更快活。
毓钟越是痛苦,她就越快活。
她毫不留情地嘲讽着对方,站起来与他平视着:“若是说功高震主欲图谋反,这天下没有人比你更怕这种事吧?所以我在世的时候你怕的要死,估计每天都怕的睡不好觉吧?是不是每次午夜梦回时都梦见我夺了你的江山,抢走了你的龙椅?”
“好容易盼得我死了,你终于高枕无忧了,可惜我阴魂不散,又活了过来,你那噩梦是不是又开始了?”说到此,江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毓钟,你真悲哀,你是我见过最失败的人。”
毓钟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代表她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女人了。
荒唐!滑稽!
天下竟真有鬼神之说?这女人究竟是人是鬼?
若是人,怎么可以从大火里蹿出来,从头到脚换身皮囊?若是鬼,这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确实是温软的。
这女人就是江火,她没死,她还活着,她成了别人的王后,不是自己的。
毓钟喉结动了动,忽而觉得这船舱是否太逼仄?竟让他有窒息感,以至于江火从他身边走过时,也没有任何动静。
江火独自坐在船的一边。船舱的窗户被密封上了,船门口也站着好几个守卫,没办法逃脱。
过了片刻,听见毓钟在身边说:“不管你是人是鬼,你都是跑不掉的。你是朕养大的,朕知道你鬼心思多,劝你还是老实点。”
“我就搞不懂了,你抓我回去做什么?”江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如今已经不是你的人了,对你不能造成任何威胁。你还在怕什么?”
毓钟没回答他,拂袖离去。
小船在江中行驶着。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