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身后还有个萧家,系着一族人的安危,怎能任性妄为?
杜蘅叹了口气,掀了车帘:“前面不远便是秋涛路,殿下若赏脸,不如去香茗居喝杯茶?”
南宫宸没有答话,凤眸里有亮光一闪而逝,漂亮的唇角向上一翘,勾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为这小小的胜利欢欣不以,得意地飞扬起眉梢。
眼下京里时疫流行,还有几人有闲情逸致天黑了还跑到茶馆里喝茶?
香茗居早已打烊,门板都下了一半,临时又再开门迎客。
成宇翔殷切地将人引到二楼大堂,亲自泡了茶,又上了点心:“二位请慢用。”
留下杜蘅和南宫宸,躬身退到楼下大厅等候传唤。
南宫宸嘴里不说,心里也不免暗赞一句好。
他把人安排在二楼大厅,门窗俱开。
一则显得磊落大方,旁人无法说三道四;二则,所有人都在楼下,能看到楼上的人,却听不到谈话的内容,保障了谈话的私密性。第三,大堂视野开阔,旁人想要接近固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想要对杜蘅做些什么,也不可能。
这么一想,才发现杜蘅手底下的这几个大掌柜,看着不显山露水,却各有千秋,都是厉害的角色。
七年夫妻,杜蘅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气。
倘若他不主动说话,旁人是休想从他的嘴里掏出任何东西来的。
是以,并不打算追问,自顾自地默默地喝茶,吃点心。
两人对坐了一柱香,硬是一句话也没说,杜蘅还能悠闲自在,南宫宸却有些坐不住了。
平时都是他逼得别人不得不开口,今日赦然发现,世上原来有人比他还坦然淡定!
“父皇很焦虑”
杜蘅沉住了气,依旧不做声。
南宫宸既满意她不发问,又有些恼她漠不关心,顿了许久,才慢慢接着往下道:“时疫,已经在河北等五省漫延了。”
不等她说话,南宫宸话锋一转,又绕了回来。
“经过月余的努力,京城的时疫,总算得到了控制。每天新增死亡人数,正逐日下降中。”
他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的,换个人只怕就要懵圈了。
杜蘅却知道,这是他的习惯。
他其实并不需要人给他意见,只是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需要一个倾听的人,如此而已。
所以,她根本不去琢磨他的意图,只捧了杯子默默聆听。
“如今对付时疫,也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法子。”南宫宸叹了口气,低喃:“办法有了,所愁的,是银子。”
南宫宸苦笑一声,抬头望她:“你一定不相信,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也有为银子犯愁的时候。”
“五省数以百万计的百姓等着救济,国库里却再无可支的银两了。明明稍加变通,就可以挤出银两以解燃眉之急,偏有些人,还死咬着那些陈规陋习不放!”南宫宸说着,神情开始激动,一掌击在桌上,发出呯地一声巨响:“匹夫误国,可恶!”
楼下大堂中的人,齐齐一惊,仰头看了过来。
杜蘅小声嘀咕:“卖官鬻爵,确实上不得台面。而且,偌大一笔银子想靠它来筹,本身也不靠谱,怎怪别人反对?”
南宫宸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杜蘅叹气:“寻常勋贵人家破落了,最先不都是从变卖家产开始么?”
国家不比百姓,总不能真的拿宫中之物出来变卖。就算要卖,又有几个人敢买?一时间哪能凑出这么大笔银子!
短时间里能够换这么大笔银子的,除了官爵,还能有什么?
南宫宸大窘,俊颜蓦地涨得通红:“这二者,岂可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