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还没到,尚书房侍讲张若澄就已经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自打张廷玉因病乞休,胤禩就找了个机会将张若澄调到他身边担任课读。
这一天对于张若澄而言于往常并没有多少不同,七阿哥依旧是先习满文蒙文,而后才是汉学。张若澄听着七阿哥将前几日刚学的礼运首篇背诵完毕,就拿起朱笔点上记号,而后为七阿哥重新布置功课。
等到午时,七阿哥才结束了本日的课业。张若澄行过礼就要告退,却看见七阿哥慢悠悠的拿出一本诗集来。
胤禩笑眯眯的让李玉将诗集给张若澄递过去,“爷近日听说张师傅身体欠安,正巧新得了一本诗集,小张师傅替爷带回去拿给张师傅解解闷。”
张若澄有些受宠若惊,“多谢七殿下惦记。”
胤禩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算得什么啊?倒是让张师傅多多瞧瞧,许是能有所宽慰呢?听说这是琉璃厂那边卖的最好的?倒是让张师傅多留心才好。”
张若澄家传渊源,从来就不是个笨人。一听就知道话里有话,可具体是怎么回事,还得回家和老父商量!
胤禩的午膳用的特别香,他相信在文字里浸润了一辈子的张廷玉一定能看懂他的意思。
而之后呢?行将就木的人怎么会放过这样天降的好机会?张廷玉与鄂尔泰你死我活的党争了一辈子,没事都要找事呢,这样的好契机会不利用么?
不用亲自出手就能彻底收拾西林觉罗家,这样借力打力多好啊?
张廷玉的身体是每况愈下,近些日子都已经开始卧床了。张若澄一踏进家门就匆匆的来到老父床前,将那本藏了一路的诗集拿了出来。
坚磨生诗抄?不就是胡中藻的新诗么?张若澄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张廷玉的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他将七阿哥的话仔仔细细问了一遍,然后咳嗽了两声,才道,“那本诗集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有没有夹层?”
张若澄几乎将每一张纸都抖开了,末了还是道,“没有啊。父亲,七阿哥才九岁,他能做什么啊?”
“糊涂!九岁怎么了?皇家人就算是六岁都不能小看!”张廷玉冷笑一声,“平白无故他会送来一个在琉璃厂随便就能买到的诗集?绝对有问题!胡中藻是鄂尔泰的门生,你当七阿哥不知道么?”
张若澄被训斥的耷拉着脑袋接着找,可这真就是一本新出的诗集好不好?张廷玉忽地心中一动,“你把这本诗集从头念给我听。”
户部尚书阿里衮的府里现在人人都知道,本就被老爷疼到心坎里的大格格更得老爷的心了!就连老爷的嫡长子都比不了!
书房那样重要的地方,除了老爷本人,就只有大格格才进得去!
胤礽日日窝在书房里恶补前朝本朝的政事,多亏了钮祜禄家一向底蕴雄厚,纵然被打压了几十年可根基还在。只要是胤礽要的,阿里衮都有办法给他找来。当然,如果涉及皇家的,阿里衮就只能亲自开口给女儿讲了。
就这样熬了半个月,胤礽一双杏眼熬得眼圈青黑眸子里血丝遍布。阿里衮终于看不下去了,劝道,“宝宁,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你还有三年呢。要是现在熬坏了身子还谈什么以后?”
胤礽的视线终于从前朝实录里面移开了,道,“等我想出法子就好了。现在皇太后等着咱们家的动作,这样的重要的见面礼可绝对不能出岔子。”
阿里衮摇头,“宝宁,朝廷上的事情复杂着呢。哪里是几日就能消化完的啊?再说,这件事情你也帮不上忙!你有这样的心,阿玛就很安慰了。”
“阿玛可太小瞧我了。”胤礽抬起头,挑起的眼角都是灼灼光华,“本来我还想计划再完善一点才说,但现在讲了说不定是好事。免得阿玛用错了法子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