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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说刁德一来了)  您听听,他这话怎么说的,英语我当然是不会了!偷渡呢,有那么容易吗?也得有那路子呀!而且就算有,咱也不干,万一不小心,撞在叔叔的子弹上,那多对不起我妈呀?当时脑子里一团糟,吃晚饭也心不在焉。吃完正翻来复去地琢磨小健那几句话呢,突然听见外屋有人敲门儿。进来特客气,跟我爸一口一个“老图”的。你猜是谁,刁德一!  要说这俩人还真有一段交情。我爸不是工人吗,下干校的时候当连长,管牛鬼蛇神,常常训话。可他认字儿不多,记性也差,所以他得这么说:“今儿个咱们学习学习,就说个劳动吧,主要就是,啊,干活得卖块儿,下力!这事儿呢,啊,他是早有话了,都记得吧?”牛鬼蛇神互相看看,都不言声。的话那么多,谁知道他说的哪一句呀?我爸接着说:“玩儿完了吧?的话都不记,能不犯错误吗?要不那谁,刁德一,你说说,那话是怎么说的?”刁德一明戏,立时接过去,说:“‘在劳动中改造成新人!’”  我爸大喜:“好!还是当教授的有记性!说实在的——我当连长的也没记住。得,忠不忠,看行动!开练!”大家伙呼啦一下子,全冲进茅房去了——您甭误会,这不是放风——那天的活儿不是掏大粪吗?我爸看看大家都进去了,把刁德一叫出来,说:“摆两盘!”刁德一一听,精神大振:“摆!”这人爱棋如命,可惜是标准的臭棋篓子,棋品特低,来不来就悔棋,所以愿意和他下的不多。我爸不吝,照和他玩儿,俩人常杀得死去活来的。  所以他一进来,我爸就说:“嗬,稀客!多少日子没见,是不是报仇雪恨来了?咱们最后一回下,连宰你五盘儿,没忘了吧?”刁德一说:“得了吧,那都乾隆年间的事儿了,让你几盘,你还以为我真杀不过呀!不过今儿没功夫教你,我是找二子来了,他在家吗?”  我一听这话,知道今儿个是躲不过去了。干脆,大明大白,把这梁子揭了得了。清清嗓子:“我说谁来啦,侯大爷呀?正好,您说小健他骂我什么不好,非骂我个‘死丢屁的’,这话我不懂,所以这笔账也不知道怎么跟他算。是不是八国联军又回来了,骂人都得用外国话了。”  刁德一微微一笑:“现在的形势是这样的:他是既能用中国话,又能用美国话骂。你呢,只会用中国话,还没骂,已经输了一招。告诉你吧,这个‘死丢屁的’意思是‘蠢货’——天大的好话。当年我出国,就为一个老师骂了我一声‘蠢货’。当着全班,我挂得住吗?一跺脚出国了。”  他打量了我一眼,接着说:“听说你也想出了,所以今儿个把东西带来了,这是英语九百句和磁带,给你三个月,先给我倒背下来!”我一听乐了:“怎么着大爷,您今儿个是激我来了,打量我背不下来?”刁德一说:“没错儿,激你一下。东西在这儿,背不背由你。我得走了,咱三个月后见。”又跟我爸说:“老图,你甭嫌我事儿,现在这些孩子,就得这么敲打。”玩儿文的,我爸服他,点着头说:“行,一切听您的。回去别忘了把‘橘中秘’好好研究研究,要不下回不让你一匹马没法下了!”  刁德一走后,我拿镜子好好照了照,越看信心越足。要说我这人,怎么就这么精神,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什么都没忘了长。美国话怎么着,他小健学得会我就学不会?不能跌份,非练出来不可!  第二天一大早儿,还是西四菜市场,咱们是勤工俭学,一边儿排队,一边儿背书。排前头那老头儿听了一会儿,悄悄跟人说:“提防着点儿,后边儿这位不大利索,嗓子里呼噜呼噜喝粥似的,横是快发羊角疯了。”我一听,看来声儿小了不行,容易误会。行,大声点儿。咳嗽一声,冷不丁来了句“死丢屁的!”,老头差点儿没吓得当场翻了白眼儿。  三个月一过,刁德一来了。不巧我打酒去了,我爸不是爱喝两口吗,一礼拜一瓶二锅头。等酒打回来,他俩早那儿杀上了。我一看,哟嗬!我爸把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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