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爷,人在这里,”红罗一指我,“身契在这里,”拿出一只薄薄的信封。
他胸膛起伏,深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
中人保人签字画押,转眼间我易了主。
“走吧。”他说,在这里多呆一会都受不了的样子,快步出了大堂。
我本来就瘸着一条腿,又常常吃不饱饭没力气,咬着牙勉强走过去,仍然跟不上他的脚步。
越是心急,腿脚越不听使唤,一个没留神绊倒门槛,直接摔在冷硬地面。
我撑着拐杖,从地上爬起来,慌张往他的方向看去。
他站住了,皱着眉,一脸不耐烦:“你连路都不会走,我是请回家一座菩萨还是怎么的,得天天供着?”
“抱c抱歉。”我忍着疼,重新迈开步子。
我裹着被子,坐在板车上,离开了烟花馆,烟花巷,甚至这座城。
我知道,若不是王叔叔遗愿,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我,遑论买我。
我才知道,王叔叔为了我爹,为了我,这几年几乎将家底掏空。当日能去狱中见一面,便是他上下打点许久才得。这几年为了寻我,也花费不少。
而寻到我以后,王叔叔激动过度,旧疾复发。
他花了一个月筹银子,就在筹到银两准备启程时,倒下了。
缠绵病榻月余,撒手人寰。他要安排王叔叔的后事,根本没想着赎我。
“他不是因为你死的!你根本不值!”他打我骂我,发泄着。
是的,我什么都没有,根本就不值。
连老天都不收了去。
看他孤零零在宅子里生活,我全身都是他的,我欠他家的,没法还,还不清。
好好报答王叔叔的恩情,我还能有点用,这下半辈子就好好照顾他吧。
而且,心里偷偷对自己说,终于能离他很近了。
虽然我一点爱他的资格都没有。
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好过。
挨打挨骂挨饿都太平常了。
坐吃山空,得为将来着想。
并不是不劝他上进,或者找些营生做做。可惜我的话,他向来一个字都不听的。
我也曾经试图做些小生意,代写书信或者作画之类,想着贴补家用。
——他掀了我的摊子,砸了砚台,纸张也被他全撕了。
冲我吼:“还嫌丢人不够么,滚回去!”
是的,我真的给他丢人。
既然不许我抛头露面,我只好去做女人的活计,收了旧衣裳,浆洗缝补。
浆洗三十件,可以换一枚大钱。
他发现了,直接把水盆掀到我身上:“你是有多奸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养不起你吗?”
“可是少爷,家里的开销”
“要你管!饿不死就行!”
那天他出门,我多嘴问了一句要不要准备晚饭,他就怒了,一巴掌把我打得头晕脑胀,撞到墙上。
——看样子是不需要了,我缓了一阵泛上来的恶心,扶着头回自己的地方躺会儿。
一躺,就睡着了。
我是被疼醒的,天还没亮,我蜷着,咬牙强忍,翻来覆去好久才又合上眼睛。
再次醒来,外面还是漆黑一片,我刚刚只是打了个盹?
——不c不对。
我的屋子离街道很近,隐隐约约听到人声c车马声,都是在半夜绝对不会出现的声音。
身上疼得很历害,我绝不是在做梦。
外头出事了?我爬起来,屋里感觉比平常还要黑上几分,却不像是阴天。
我早就无师自通学会分辨天气——变天的前一晚,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