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旧伤就以异常疼痛的方式提醒我,百试百中,没有一次不灵的。
身上虽然疼,不是从骨头缝里冒出的疼,所以绝对没有变天。
我跌跌撞撞摸到桌上的火折子,一打,没有明亮的火光。
——火折坏了不成?
心里一惊,二次用力一打。
清楚嗅到硫磺和烟气的味道。
然而,眼前仍然一片漆黑。
我揉揉眼睛,仔细看向自己的手掌。看不到。
惊慌冲出屋子——夜,不可能这么长。
外面并不凉,阳光打在身上很暖和。
——阳光?!
我吓坏了,抬头努力分辨,头上有一团光影,遥远朦胧。
再次将手举到面前,靠的很近,几乎贴在眼上。
也是一团,不过,是黑影。
举目慌张四望,黑影c黑影c黑影全都是黑影!
我伸手去捕捉,去摸索,往前,往左,往右,一片虚无。
就这么胡乱走了几步的功夫,再回头,找不到我的房门在何处。
阳光依然温暖,心冷如冰。我呆呆地,对准一个方向,伸着手走下去,在指尖碰到什么之前,脚下被台阶狠狠一绊,摔在门口。
膝盖生疼,我卷起裤管想看看是不是破皮流血,眼睛贴在伤处仍是一片漆黑——哦,我已经瞎了,刚刚发现的。
我重重地以头抢地,在石阶上。
原本就被嫌弃,现在我这个样子,怎么能继续照顾少爷,怎么能继续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身上渐冷。
眼前连最后一点光亮都失去了。
——少爷要回来,看到我这样子会不会不要我?
我慢慢爬起来,花了不知多长时间摸到自己屋里,躺了很久,没吃没喝,也不知昼夜。
唯一还清楚的,是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
我总有种,下一刻少爷会破门而入,把我赶走的错觉。
要是在烟花馆受伤没挺过去就好了。
要是当初和全族一起被斩首就好了。
要是没生出来过,或者没动过心思,就更好了。
可是我还活着。
既然重伤都没死,我想,大概老天也不喜欢我,所以不肯收了我去。
那就活着罢。
还能听听他的声音不是么。
只是往后,行事得小心再小心了啊。
想想自己昨天还能看到他最后一面,我会记一辈子的。
三天后回家的少爷,发现了我的异常。
因为我摸索着缝纫时,似乎记错了颜色排列,拿错了线?
他又狠狠扇我一耳光。
也算,他还肯碰我。
而且,虽然他骂得很难听,那些混话,也不会比我在烟花馆听到的更难听。
重要的是,尽管打了骂了,最后他也没不要我。
我真的能做事,真的。
我还没聋,至少还能走路,至少还能做事。
于是我学会了掂一掂物件判别轻重,学会嗅一嗅味道辨别物品。少爷的这所宅子,反复行走和触摸,通过触碰墙壁和立柱,我能在三息之内分辨出身在何处。
第二次学会生火,依靠灶里木柴劈啪作响声。
第二次学会烧水,依靠锅里水泡咕嘟破裂声。
第二次学会做饭做菜。
面食好办,不过被蒸汽烫几下手而已。
烧菜则很不容易判断火候。
没有钱,买不了太多食材供我练手糟蹋,我在后院凭借记忆和手感,拔了些草,先试着把生的弄成熟的,熟练以后才开始正式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