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天竺也,所谓浮图胡也。”],一路商道畅通无阻,南下北上商贾不绝,这里汉夷杂居,律令宽松,正好藏身。
上岸前,安世因屡遭围困,怕再出闪失,便和韩嬉商议,在城里僻静处赁一小院宅子,避居一阵子,等风头过去,再带儿北上长安。
韩嬉听了,笑着问道:“你不去寻你妻儿?”
“等了了儿这桩事,我再去寻他们母子。”
“你妻子正在等着你去找呢,你不怕她伤心恼你?”
“她最爱助人,不会恼我。”
“她知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呢?”
“应该不知道。”
“她若知道了,也不恼你?”
“这个嘛她知道我,也应该不会。”
韩嬉原本笑着,闻言脸色微变,但一闪即逝:“好,请你们进柜吧。这次得多在里面憋一阵子,等我赁到房子,才能出来。”
“实在是有劳你了。”
“我做的这些都记在帐上呢,到时候要你连本带利一起还。”
“嘿嘿,一定要还,一定会还。”
安世和儿又裹着锦帛躲进柜里。
一路听韩嬉打点关吏、雇牛车、请人搬箱、问路、寻房、谈价、赁下房子、搬箱进院、打发力夫,关门,等揭开箱子,安世和儿爬起来时,已经是傍晚。
三人便在这里住下,两间睡房,韩嬉居左边,安世和儿住右边。
住了几天,发觉这所宅子虽然院子窄小,房舍简陋,但位置选得极好,地处里巷的最角落,一边是一片低坡密林,另一边紧挨的邻舍只住了个聋哑老汉,十分清静,数日不见有人来。就算事情紧急,穿后门出去,钻进林子,也好逃脱。
几个月来,安世和儿一直提心吊胆,哪怕藏在成都时,也始终不敢大声说笑,又要日夜提防巡捕。住到这里,才总算舒了一口气。
不过,安世没料到:在道一住,居然便是大半年。
每隔一半个月,韩嬉都出去打探风声,京中有驿报传到各郡,不论水路还是陆路,始终都在严密搜查安世和儿。
安世挂念着妻儿,越等越烦躁。韩嬉却每天里外忙碌,丝毫不见厌怠,反倒整日神采奕奕、喜笑颜开。儿也越住越舒心,说起去长安,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却看得出来他心里舍不得离开。安世见他们这样,不好流露,只得忍耐。
韩嬉将屋内院外清扫得十分整洁,换了干净轻暖被褥,置办了一套精致酒食器皿,每日悉心烹制各样饭食菜肴,竟像是要在这里长久安家一般。
安世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叫苦。他虽然一向粗疏,但也渐渐看出来:韩嬉之所以一路相随、倾力相助,恐怕是对自己有意。
他不由得想起当年初见韩嬉的情景:那日在长安,安世去会老友樊仲子,樊仲子正在宴客,刚进门,安世一眼便看到韩嬉,席间尽是男人,唯有韩嬉一个女子,她身穿艳红蝉衣,广袖长裾,粉面乌鬟,在席间嬉笑嗔骂、随意挥洒,满座男子无不为之神魂颠倒。
安世当时尚年青,当然也不例外,虽然坐在一边,只是远远看着,却也目不转睛,神为之迷。
此后,安世时常见到韩嬉,言谈时,他始终不太敢和韩嬉直视。韩嬉对他,也像对其他男子一般,时热时冷、时亲时疏,花样百出,变幻莫测。起初,安世还心存亲近之意,后来见韩嬉与樊仲子分外亲昵,便知难而退,断了念想。
这之后不久,他便遇见了郦袖,自此也就全然忘了韩嬉。
想到天下多少男子热慕韩嬉,yù求一席同饮而不得,韩嬉居然对自己生情?
安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何况他心中已有郦袖,再没有丝毫余地做他想。
韩嬉似乎觉察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