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涛摸着自己的脸，念动真言，往上一抹，笑道：“你们有诗赋，我只有一个笑话讲给大家听。”于是他也讲起了庄子，那是庄子写的《曹商使秦》的故事。宋国有个人叫曹商，有一次受国君委派出使到秦国去。结果秦王很是喜欢他，见他来的时候带了好几辆马车，就又送了他一百辆马车。曹商回到宋国以后，特地去见庄子，向他炫耀：“脖子枯瘦c耳朵焦黄地住在穷弄窄巷里，又贫又穷地编织草鞋，这些我曹商做不到；见需见一次拥有万辆马车的国君，就能马上得到百辆马车，这才是我擅长的啊。”庄子回答道：“秦王得病的时候，那个给他治疗痈疖痤疮的医生得马车一辆，而给他舔尝痔疮的医生就得到五辆马车。所以说治疗的方式越下贱得到的马车就越多，你呢？比舔尝痔疮还要低级，所以就得到了百辆马车。你就走远点吧！”

    众人哈哈大笑，阮咸说：“我也有一个庄子的故事。那时候老是有国君来请庄子去做官，庄子都不去。有一天他正在钓鱼，楚王派人来请他，庄子对他说：你知道吗，乌龟的寿命很长，所以古人用它的乌龟壳来占卜，这就是说，活的时间长，龟壳就珍贵。乌龟死了以后，人们不会把它包起来装起来，收在庙堂里面，像神一样供奉。但是你想，如果你是乌龟，你愿意被这么使用和崇拜吗？你一定是宁愿卑贱地活着，在烂泥里面爬来爬去，也不愿意死了以后被尊贵地供着啊。那个人说：还是活着好。庄子说，所以嘛，我就是想活着爬来爬去。”

    王戎见大家都庄子来嘲笑做官的，也讲了一个庄子的故事。庄子在《至乐》里写到：有一次庄子到楚国去，半路上看到一具骷髅，就蹲下去问：“你是怎么死的？因为贪钱财而死的吗？还是亡国的时候被砍死的？或者是做了坏事怕连累家人自杀的？还是冻死饿死的？或者你是寿数已尽，自然而然就死了？”骷髅没有说话。庄子看看天色暗了，索性停下来不走了，就枕着骷髅睡觉。半夜，骷髅进入了庄子的梦中，对他说：“从你白天讲的话来看，你应该是一个辩士。但你说的不对啊，你说到的那些事，只是人生的累赘而已，死后就没有那些了，所以并不重要啊。”庄子说：“那什么是重要的呢？”骷髅说：“人死了之后，你白天说的那些全没有了，也没有了君臣之分，也没有了春夏秋冬，舒适快乐地和天地在一起，天地的寿数就是我的寿数，这多么快乐啊。相比之下，就算是帝王又算得了什么呢？”庄子不相信地说：“那我叫司命的神让你复活，还你父母妻儿，再送你回家乡，你愿意不愿意呢？”骷髅回答说：“我不愿意，我不再去尝到人世间的烦恼。”

    王戎讲完，见没有人笑，愣道：“哦，原来这不好笑啊。”众人被他这句话逗得哈哈直笑。阮籍说：“王戎平时挺严肃的，但这个讲得挺好。”王戎说：“其实我也熟读《庄子》啊。”

    这时刘伶醉眼朦胧地说：“你们说了那么庄子，能达到庄子的境界吗？我说给你们听。庄子快死的时候，他的弟子们想厚葬他。庄子严厉拒绝啊，他说：我以天地为棺材，以日月为陪葬的璧玉，以星星为陪葬的珠玑，天地间的万物都是我的随葬品，我的陪葬已经够多了，还有什么能超过这些呢？弟子说：我们是担心你死了以后被乌鸦和鹰隼吃掉啊。庄子怎么回答？他说：不埋葬就被天上的乌鸦鹰隼吃，埋葬了以后就为地下的蝼蚁吃，要是不让天上的吃c只让地下的吃，那不是偏心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道：“不知道能不能达到这个境界。不知道。”

    刘伶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道：“那就不要知道了，不如喝酒。一边喝酒一边听听我新写的《酒德颂》吧！”说罢，展开纸，念将起来：“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焉酒是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