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山属山阳国,为汉朝废帝刘协封地,由内史主持政务。刘协一死,山阳国即改制为山阳县,隶属河内郡。因为此地的特殊性,司马懿特命司马昭次子c过继给司马师做儿子的司马攸,接任河北刺史兼河内郡太守与山阳县令。司马攸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像所有新上任的郡守那样,给所有治下的士人c乡农c部曲c军户c奴隶等登记造册,根据“儒教七要”重新划分等级。
按照方略,竹林七士都是客居于云台山,所居竹林归属曹氏宗族。根据司马懿的特别指令,竹林七士必须参加每一次泣诉c挖财c升位的公事,让他们每天都看到身边的人血淋淋地在折磨中死去,让他们胆战心惊。最后还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很可能被划为不仁者而遭受苦役甚至极刑的。
这时,经常来竹林和竹林七士共谈玄学的吕巽和钟会两个士人,先给捧出颂歌。先是吕巽,写出《卿云歌》一首:“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予一人。”并在注释中特别注明:此中“弘予一人”之人,为司马太傅也。此诗刚刚传出,就有士人指出它是抄袭自《尚书大传》中的舜帝故事一节。吕巽见有人揭发,赶紧结好司马昭,公告士人,再谈此事以诬告罪论处。公告张榜贴在各个城池城门口,但还是有一些士人心有不甘,指责抄袭,结果这些士人全部被为奴婢,发配服役。
与此同时,另一个名叫钟会的人也出来写了一首《马颂》。他一度曾想拜嵇康为师c是已逝的书法家钟繇的儿子。在诗中,他借着写马,大大地歌颂了司马氏一家。诗中写道:“此马非凡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这诗没有士人出来指责抄袭,但也有质疑的声音。有一个士人认为,此诗可能将为三百年后一个叫李贺的人所写,而钟会应该从未曾写下它。但由于此诗来自未来,士人未能提出证据,其他士人也看不到,因此不了了之。此后,钟会又抛出一首《马颂二》:“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此诗遭遇同前一首相似的命运,只有同一个士人出来指出,此诗来自三百年后一个叫杜甫的人c而且把司马太尉说成是胡马太过荒唐,但这些指责同样因所指不是常理而不了了之。凭借这两首诗,钟会获得司马氏好评,开始飞黄腾达,因为心有戚戚焉的缘故,他与同样写颂诗的吕巽成为好友,共同进入仕途,享受高官厚禄,并将在几年以后钟会迁任司隶校尉时,共谋杀掉嵇康。
就在钟会吕巽改信儒教并向司马氏谄媚之时,竹林七士则在军队的包围中犹豫不决地继续放浪山水。面对这种情形,司马懿特别制定了一个专门对付这七人的方略:彼此揭露。这就是司马懿最厉害的一招:叫竹林士人互相告密c互相揭发,通过这种手段让他们内部分化,然后各个击破。揭露内容分三块,一是有无写过反对儒教的文章?二是有无做过不孝不仁不义之事?三是有无说过司马家的坏话?
竹林七士的揭露公事由河北刺史司马攸亲自主持。司马攸带了五百名精壮亲名赶到云台山祠堂,把竹林七士及他们的友人c家人c仆役共一百多人,一次又一次要聚集议事。议事时,所有的人都必须上台申诉其他任何人的过错。如果被点到名不上台,吊起来打;如果上了台不申诉,吊起来打;如果申诉不得力,吊起来打;如果申诉成功,被申诉的人吊起来打;如果有人想逃跑,必然被抓住,因为除了五百亲兵之外,云台山外围还有司马昭的五万士兵包围。
司马懿的策略被证明是非常有效的。起初,竹林七士一直坚守着,而他们的友人c家人和仆役则无所谓坚守与妥协,他们一开始就纷纷地互相揭露,而且越到后面越来劲。一个说一个曾骂过他妈,一个说一个自己吃肉却让母亲吃蒜苗,一个说一个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