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如今无债一身轻,朝贾政笑了笑,往贾母房中走去。
贾政跟在后头,叹了一口气。
不过,既然贾赦长进了,于家中毕竟有益无害。
贾母见了贾赦,险些将拐杖扔过去,拍案道:“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就擅自决定归还那么大一笔银子?你可知道咱们家动了根基的下场?”
贾赦道:“这笔银子迟迟不还,难道还有什么好下场?”
贾母不禁老泪纵横,顾不得邢王夫人二人在房里,便道:“我何曾说不还?我只是想着徐徐图之。先还十万两,下剩的银子置办些田庄土地,过个一年半载,用这些收成再还,循环反复,既不伤根基,也有个缓和的余地。你现今一鼓作气还了倒好,将来怎么办?亦或者突然有了什么事情,你哪里弄银子打点去?你可知这里头都是你父亲在时,嘱咐不许动的银子?”
贾赦双眉一挑,正要言语,又听贾母哭道:“我知道你怨我偏心,叫你兄弟和你兄弟媳妇管家,不让你当家作主。可是你素日里都做了什么事情?我哪里敢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你们?你这媳妇进门时难道不曾管家?吝啬刻薄,下人怨声载道,只知道从中弄银子做梯己,我着实看不过去了才叫你兄弟媳妇管家,如今倒好,竟都成了我的罪过了。”
听得贾母说起自己的旧事,邢夫人顿时涨红了脸。她当年一朝得势,确是只顾着敛财太过方叫贾母罢免了管家之权,只是贾母不说,她也假装不曾发生过。
王夫人进门二十余年,亦不曾见到贾母如此,忙站了起来,垂头听着。
贾母喘了一口气,指着邢夫人和王夫人道:“你们都出去,我和你们老爷有正经话说,叫丫头婆子们都远远避开,谁若偷听了只言片语,瞧我不当场打死!”
邢夫人和王夫人哪里敢停留,急急忙忙地带人退下,鸳鸯等都不敢停留。
等房中众人都走完了,贾母方看向贾赦,目光凌厉,道:“姑老爷固然是一番好意,我心里也感激他事事想着提点咱们家,可是他怎知咱们家的境况?我不说,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两年出得多,进得少,账上本就不大宽裕,哪里禁得住还这么多银子?姑老爷家人丁单薄,吃住花用没多少,欠的银子又不多,还了并不伤筋动骨,可咱们家上上下下不止六七百口子,光靠那点子进益能吃饱穿暖?动了这么大的一笔银子,明儿我们一家子都跟你喝西北风去!”
贾政听完,登时触动了心思,乃劝道:“母亲大人息怒,大哥毕竟也是为了子孙着想。”
贾赦也动了气,道:“二老爷不必替我说好话儿,我就知道,不管我做什么,在母亲眼里什么都不是。”
贾母听了,顿时气苦,流泪道:“但凡你长进些,不和小老婆吃酒鬼混,不去外头胡天海地,我怎会不叫你当家作主?若是当初叫你管家,也不知道现今咱家败落成什么样儿了!你兄弟纵然没本事,为人处世名声也比你强些!你说我这话可错了?”若没有她在上头压着贾赦,岂不是学了东府里的贾敬贾珍父子胡作非为?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
贾赦不答,贾政忙劝道:“母亲快别恼了,事已至此,还是想个法子要紧。”
“什么法子?”贾母怒道,“我现今只是个老婆子,益发碍你们的眼了,能有什么好主意?”随即又哭道:“你们自小到大都是金银堆出来的,何曾吃过什么苦头?哪里知道世事无常,那些银子留着,都是咱们家的后路!”
贾政听了,不解其意。
贾母拍了拍他手,泣不成声,道:“你父亲在时,给你大哥娶了书香门第的小姐,得其文,可恨她去得早。给你聘了王家的小姐,看其势,又是老亲,现今你内兄不就升了九省统制?将你妹妹许了林家,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姑老爷年轻有为比你们强些?那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