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林如海有计归还银子,因贾赦问及,方开口道:“内兄若是听我的,叫了二内兄商议,再告诉老太太,若老太太同意归还,岂不是皆大欢喜?若是老太太不允,内兄不妨在万寿节前几日上折子,告诉圣人你有心归还祖上亏空,请圣人派人前来提取。”
贾赦一拍大腿,指着他笑道:“好你个林如海!果然是非我所及,怪道你能做到二品大员!圣人都派人来了,难道老太太和二老爷能不开库房搬银子?”
林如海叹道:“到底后者是不得已为之。倘若前者能成,便不必先发制人了。”
贾赦叹了一口气,道:“我倒觉得必然还是得用后面的计策。”
见林如海皱眉不信,笑道:“你若不信,今日不妨等等,到了晚间二老爷从衙门回来,咱们叫了他来商议这件事,且听他如何说。”
林如海笑允。
他虽知贾赦和贾政面和心不合,但到底是兄弟,此时生死关头,更该齐心合力才是。
不料,晚间贾政回家,贾赦打发人请他过来,说起林如海所提之事,笑道:“妹婿已经悄悄归还了这笔银子,话说得极有道理,我想着,咱们祖上欠了这么大一笔,也该归还了才是,以免圣人惦记着,倒坏了咱们子孙的前程。”
贾政听了,面上浮现出一丝踌躇之色。
林如海见状,心中顿时一凉,难道果然如贾赦所说?
尚未想完,便听贾政叹道:“多谢妹婿过来告知我们这件事情,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到底还得请老太太的示下,咱们为人子孙的,哪能自作主张?”
贾赦丝毫不觉意外,林如海却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乃道:“此事是朝廷之事,二位内兄做主便是,怎么倒要问后院老太太的意思?不是我说,当今固然以孝治天下,但男主外女主内,没有后院做主前头事情的道理。但我从前做官时,隽哥儿的娘从来不干涉外头。”
贾政道:“既是百善孝为先,自然是上下大事都得经过母亲同意。”
贾赦现今知自己儿孙日后全靠林如海,忙插口道:“二老爷说得极是,妹婿不过是迂腐了些。既这么着,咱们且去给老太太请安,再分说其中的厉害。”
林如海长叹一声,情知还是贾赦更懂得母弟心思。
及至到了贾母房中,却不见宝玉,贾赦一时甚为罕异,先笑道:“今日妹婿在书房里不断夸赞宝玉,怎么不见他?”
贾母笑道:“东府里蓉儿媳妇的兄弟来了,宝玉吵着要见,便送他过去顽一会子。”
贾赦一听便知是秦钟了。
贾政眉头轻轻一皱,对宝玉有些儿不满,道:“他不去上学,倒只顾着顽。”
贾母忙道:“我见他读书累了,这方叫他去松快一阵子,你又说话做什么?别净吓唬他,每每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好不可怜见的。你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不心疼些。”
听贾母训斥,贾政只得垂手听着。
贾赦见状,心里暗暗得意,虽说他儿子不会读书,到底现在县令做得好,前儿还特特孝敬了他不少东西,只可惜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年底才能进京。
过了好一时,见林如海与他使了个眼色,贾赦方笑道:“老太太且别只顾着说二老爷,正经姑老爷来有要紧事,事关咱们家的子孙前程,还请老太太听一听,给我们拿个主意。”
贾母一听,方住了嘴,问是何事。
贾赦挥退了下人,林如海删繁就简,三言两语便将来意说了,只没提自己给贾赦出的主意,末了道:“老太太很该拿个主意,常欠国库银子不还,终究不是长久之事,且日子也过得提心吊胆呢!大内兄孝顺老太太,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来请老太太的示下。”
贾母脸色一变,顿时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