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出生之日,即贾敏去世之时,兼之姐弟三尚守孝,抓周宴便简单了些,本就不请客,只是自家,倒有林如海几个同僚世交不约而同地过来了。
见林秀上来便抓了纸笔来顽,众都笑道,“想来将来必定写得锦绣文章,连中三元,”
林如海听了,欢喜异常。
林秀现今已经走得稳稳的,偶尔能说一两个字,站案上看林如海,张口道:“爹!”
喜得林如海险些落下泪来。
宋灼然笑道:“不知隽儿抓周时抓了何物?现今仍不及阿礽。”
“玉儿抓周抓了笔墨纸砚来顽,余者皆不肯拿,怪道有今日。”提起黛玉,林如海仍唤她乳名,女孩子的名字不外传,她的学名至今只有宋灼然叫唤,“至于隽儿,却是抓了印章不肯放手。”
众甚感惊奇,见林隽侍立宋灼然身旁,小小年纪,气度沉稳,容貌清隽,都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此时已可见一斑。来日必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
吃过长寿面,众便散了,别无趣文可记。
林隽回到房中,便有张桂等来回说金陵的消息。
林隽忙问道:“有何消息?”
张桂道:“小的无能,并没有打听到什么,贾大官声不错,与金陵地面的甄家交情极好,和其他乡绅仕宦家也很好,彼此照应着。”
林隽一怔,贾雨村竟然做得滴水不漏?贪污受贿还有好名声?
想一想,倒也正常。
为官作宰的只要不明目张胆地敛财受贿,草菅命,外头百姓有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况且薛蟠收下豪奴打死命,冯家得了烧埋银子便不上告,所谓民不告官不究,须怪不得贾雨村如此断案后还无反对。
不过,林隽想知道的是贾雨村忘恩负义的消息,也就是门子的下落。
见他沉默这么长时间,张桂顿时忐忑不安起来,道:“大爷叫小的们打听那个被寻了不是的门子,判了流放西南三千里,因刚刚上路,小的们追了两日倒追上了,得了他获罪的来龙去脉。”
林隽眼中精光一闪,忙伸手阻止道:“且慢,等到了老爷书房里再说。”
带张桂出屋,一路往书房里走,及至抵达书房,却见宋灼然和林如海正谈论金石书画,忙请了安,笑道:“得了些消息,来告诉爹爹和师父。”
两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宋灼然见到张桂,脸上闪过一阵了然,林如海却问道:“何事?”
林隽看了张桂一眼,道:“将那个门子获罪的缘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张桂答应一声,道:“老爷和侯爷定然想不到那薛家强抢的丫头是谁。”
林如海听他语气顿了顿,遂笑骂道:“快说!”
“老爷,不是小的不说,实是小的吃惊不已。”张桂乃是大管家张大之子,亦是林隽眼前心腹小厮第一,自小由林如海看着长大,性子也伶俐,先前的大小消息知道许多,“那丫头乃是贾雨村贾大旧日恩之女!”
宋灼然吃惊道:“既是恩之女,怎地还不援手?莫非没认出来?”
林如海蓦地反应过来,道:“莫非是甄士隐甄老爷被拐子拐卖的女儿?”当初聘请贾雨村做西席时,他将贾雨村的来历打探得十分清楚。
宋灼然转头看他,道:“知道?”
林如海将旧事缓缓说出。
宋灼然听完,叹道:“真是无情无义,既知是恩之女,竟然还袖手旁观。”
张桂道:“那门子原是甄老爷家旁边葫芦庙里的小沙弥,因认出了贾大,提醒他关于那女孩子的来历,还告诉了他护官符上薛家位列四大家族之一,故此贾大听了他的话判了案子,却因恐他说出贫困潦倒的旧事,方寻了不是判了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