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年头,大学生用钢笔的还真不多,赵初年握着纤细的沉甸甸的钢笔,笔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他下意识地把笔握得紧了点,弯下腰,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c邮箱c手机号码。
赵初年把纸笔交还给她,“虽然是无关紧要的选修课,如果有学习上的问题,随时找我都可以。”
想起他上课的水准,孟缇抿了抿嘴角,不让笑意露出来,“啊,好的。”
赵初年单手叩在桌面上,没有离开的意思,彬彬有礼地问:“你的手机号呢,能不能告诉我?”
大概这短短的几分钟已经吃惊了太多次了,她甚至淡然得不需要想理由了。真不愧是学文的人,要个电话号码也如此斯文有礼。孟缇低着头无声地笑了笑,重复他刚刚的动作,也扯过纸写了手机号码给他。
赵初年收好号码,直起身来微笑着,“那我们下堂课见。”
赵初年离开后若干分钟,孟缇还在云里雾里没缓过劲来。她一会儿想想赵初年离开时的背影,一会儿低头下意识地去看纸上那排蓝黑墨水的字迹。字如其人这句话未必对每个人都适用,但用在赵初年身上还真的是妥帖极了。他的字潇洒好看不说,那串手机号码显然是经过挑选的,十分好记。孟缇纳闷,赵初年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被人搭讪她并不觉得奇怪,但被英俊到这个程度的男人兼老师主动搭讪还是第一次。
孟缇忽然很庆幸教室里没什么人,如果王熙如同学在场,恐怕早就兴奋得大呼小叫了。
作为大四开学初的第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插曲,孟缇被这件事情搞得有点心绪不宁,干脆提早结束了自习回家去。她基本不住学生寝室,不是不喜欢,实际上她很喜欢集体生活,但是被宿舍的曲畅同学逼得没办法。
曲畅是有任何光亮和声音都睡不着的人,对孟缇睡觉之前必须看半小时书的行为深恶痛绝,并且还用很愤怒的语气说:“你的习惯也是习惯,我的习惯就不是习惯?你爸妈都是学校的教授,家就在西门外,你为什么不回去住,非要跟我们这些外地人挤宿舍制造麻烦呢?”
孟缇只能灰溜溜地在大一开学一个月后回了家。在一个地方长大c在一个地方念书的最大后果就是你对这个学校的一草一木甚至比对自己手心上的纹路还要熟悉。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闭着眼睛从教学楼骑车回教职工宿舍区。
宿舍区的楼房都是一个样子,整齐划一,具有迷宫的效果,连聪明的王熙如第一次来时都险些迷路。
房屋并不高,不超过六层,掩映在一片片树林之中。道路上异常安静,跟学校这个时间的热闹完全是两个概念,偶尔有骑自行车的人经过。
孟缇漫不经心地骑着车,也不管风吹得头发乱飞,单手握着车把一拐弯,发现林荫道旁的停车场上某辆熟悉的车刚刚熄火。因为曾经坐过若干次的缘故,孟缇一眼就认出那是楼下郑家的车,随后她看到郑柏常从车里出来。
郑柏常是本校文学院院长,戴着眼镜,五十出头,但并不显老,因为书读得太多的原因,身上有股老牌知识分子的儒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涵养也绝对是一流水准。从有记忆开始,他们两家就楼上楼下住着,郑家三楼,孟家四楼,平常互通声息,关系极其好。孟缇父母不在国内这段时间,也托了他们照顾孟缇。
记忆中的郑柏常从来都是准时上下班,今天这么晚才开车归来,孟缇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车子一眼,竟然看到副座上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三四年不见了她整个人因为震惊和意料之外而僵住了。孟缇下意识地握紧了车把上的刹车,呆呆地停在了路中间。
孟缇知道这段时间他会回来,却没想到居然是今天,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就与他狭路相逢。
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