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往往已睡去。因最近数月以来,她对这个父亲的感觉渐渐鲜活了起来,不似从前那样,一想起他便觉是个陌生人。所以此刻遇到了,很是高兴,忙松了宋氏的手朝他跑去。
徐若麟看见女儿朝自己欢快跑来,顺手接过,单臂便抱起了她,一边往里去,一边问道:“哪里回来了?这些天府里事多人杂,你别到处乱跑。”
果儿嗯了一声,道:“我方才从二婶婶那里回,二婶婶还留我吃了饭。”
徐若麟一怔。
今早灵堂做法事之时,他也在,便眼睁睁看着她脸色泛白地晕倒在距离自己不过数步之外的地上,也只能看着而已,什么事都轮不到他上去。今日人在外头,心里却一直记挂。倒不是没想过叫女儿过去探望下她,只这念头一出来,很快便打消了。
她不喜自己干扰她,他自然看得出来。上一次在护国寺便罢,实在是当时,他迫切想要弄清楚她到底是否与自己一样还记得前事。这一次,若再利用女儿的年幼无知去接近她,不用她鄙视,自己也觉不耻。却没想到果儿自己便过去了。抱她回房后,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想要知道她的消息,屏退了跟进来的宋氏和丫头绿苔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果儿,你去看你二婶婶时,她可好?都说了什么?”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心在微微地跳,正如做贼心虚的感觉。
果儿哪里知道自己这个爹肚肠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听他问,便道:“二婶婶已经好多了,我还带去八音匣给她听了曲儿。她吃了饭,才送我回来的。”
徐若麟这才稍稍放心。心想既然开口了,问一是问,问十也是问,索xìng再问个详细。便连她说了什么,吃了什么也一一地问。可怜果儿想让父亲满意,绞尽脑汁,一句句复述她说过的闲话,又一样样数出她吃过的东西,最后道:“还吃完了一整碗饭。”
徐若麟见问不出什么了,终于停下。凭了果儿的只言片语,想象着她当时一言一行的情景,便如干渴已久的旱地逢了甘霖般地心满意足。最后摸摸女儿的头,道:“果儿做得不错。只是这些时日,你二婶婶会一直很累,你还是别常过去打扰她。”
果儿被父亲赞,喜笑颜开,急忙点头应下。徐若麟再陪她片刻,这才叫宋氏等人进来服侍她歇了。
从女儿房中出来时,徐若麟立于院中,望向她所在的濯锦院方向,不过乌蒙蒙半片露于树木影子中的屋宇檐角轮廓,默立了半晌。忽然想起方才与女儿对话时自己的心情,那种忐忑与心跳,不像个活了快三十载的人,反更像个惨白少年。即便是前世,自己从初遇芙蓉树下一身素白的她,被惊艳了的那一刻开始,仿佛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时候的他,更多的,不过一直只随了本心本xìng,一心想要得到她而已。
徐若麟便这样立于暮秋夜的金风玉露里,沉浸在自己这种前所未曾有过的微妙心绪中。直到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日灵堂前,她望向自己的厌恨目光,整个人才被拉回到了现实。微微皱了下眉。
他细细想了下自护国寺设计遇她后至今,自己仿佛并未做过什么可触怒她的事。
到底是怎么了?她忽然会对自己生出这样的厌恨之意?
第二十四回
终于到了出殡之日。
前几日起,秋雨便绵绵不断。到了今日,所幸没下雨,天却还无放晴迹象,头顶灰云积压,路上泥泞不堪。只这并未影响国公府出殡的声势。徐邦达因体弱从未搏过功名,但大婚前,徐家为在发放的喜帖上好看,替他捐了个正六品詹事府左中允的官职,如今不幸亡故,从灵堂摆置到今日出丧,一切自然都是照这官制来的。当日前来送殡的官客,有太祖起始封的越国公、蔡国公、曹国公、开国公四家世袭罔替国公府之人,连同徐家,正凑满了如今还存的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