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看得重一些。见王琦瑶懒懒的乏力,没有胃口,又去求人做了
回苏联面包。他还学会了搓棉球,消dú针头,给王琦瑶打着下手。王琦瑶不觉动
了恻隐之心,问自己是否太缺德,可是紧接着就想到康明逊。康明逊出现在眼前,
总是那系着围裙,戴了袖会,头上出了油汗,曲意奉承的样子,心便像被什么打
击了一下。她晓得没有回头路可走,不行也得行。那头一回搂着萨沙睡时,她抚
摸着萨沙,那皮肤薄得几乎透明,肋骨是细软的,不由心想:他还是个孩子呢!
他拱着她的胸口熟睡着,她轻轻地拨着他的头发看,看那头发从根到梢竟木
是一种颜色,鸟羽似的,便要笑一笑,一笑,眼泪倒落下来了。
他平时戴眼镜不注意,脱下眼镜才看见了扇子般的长睫毛,覆在眼睑下,鼻
翼是很精致的,轻微地抽动着。王琦瑶觉着害他是多么不应该,可她也是万般无
奈,便在心里求他原谅。再想他到底没父没母,没个约束,又是革命后代的身份,
再大个麻烦,也能吃下的,心里才平和一点。不过,萨沙也有使她觉着可怕的地
方,她没有想到孩子般的萨沙,竟这么懂得女人,动作准确熟练,她几乎都有些
难以自持了。王琦瑶和男人的经验虽不算少,但李主任已是久远的事情,总是来
去匆忙,加上那时年轻害羞,顾不上体验的,并没留下多少印象;康明逊反是还
要她教;只有这个萨沙,给了她做女人的快乐,可这快乐却是叫她恨的。这样的
时候,她对萨沙的愧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一股报复的痛快,她想:萨沙你只配
得这种回报。
当她把怀孕的事情告诉萨沙时,萨沙眼睛里掠过疑虑的神情。然后,他开始
提问,问题都很内行,就像一个fù产科专家。问题还有些设置圈套,逼王琦瑶露
马脚似的。王琦瑶知道他是一百个不相信,可话里却是滴水不漏,叫他一百个没
奈何。她暗暗惊讶萨沙的镇定,康明逊是不能与之同日而语,看来,由他来承担
这事是对了。萨沙问过之后,心里虽还是不相信,可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依然吃
饭说话,甚至还上床睡了。事后,萨沙趴在王琦瑶肚子上,用耳朵贴着。王琦瑶
问他做什么,他笑嘻嘻地说:问它叫什么名字。王琦瑶就说:它不会告诉你的。
两人话里有话,都是没法说出来的。王琦瑶只觉着萨沙下手比平日都狠,她
的快乐也加了倍,更觉着他所做应得,心中很是解气。过后的两天里,萨沙都没
提这事,这事就好像没有似的,王琦瑶忍不住问怎么办,他就说急什么呢?王琦
瑶心里着急又不好说,只得忍着,依然与他周旋,却拿定主意咬住他不放。
因有了恨意,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她甚至还和萨沙开玩笑说,把孩子生下
来。然后一同去苏联吃面包。萨沙也开玩笑,说不晓得他要不要吃苏联面包,说
不定只吃大饼油条呢。王琦瑶到痛心里发虚,不敢把这种玩笑开下去,只得中途
撤回,心里的怨恨则有增无减,决心也更坚定了。又过了两天,萨沙来到王琦瑶
处,吃完午饭,坐在那里剔牙。
太阳从窗户照进来,照着他的脸,连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都历历可见。他剔了
一会儿牙,然后说明天带王琦瑶去医院。王琦瑶问是哪一家,说是在徐家汇,他
特别找了个医生,苏联留学的。多日来的石头落了地,王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