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疼爱的神情。
“他认得我,他认得我!的的确确的,卡捷琳娜·亚历山德罗夫娜,亲爱的,他认得我!”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压倒了婴儿的哭叫声喊着说。
但是基蒂没有听她的话。她的焦躁和婴儿的焦躁一样地增长着。
由于他们的急躁情绪,事情好久都搞不好。婴儿吮得不是地方,发起脾气来。
终于,经过一阵拚命的、透不过气的哭喊以后,事情才顺利起来,母予同时都安了心,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可是他,这个可怜的宝贝,浑身都汗淋淋的了,”基蒂小声说,抚摸着婴儿。“您为什么认为他会认得您呢?”她补充说,斜眼望着婴儿的眼睛,婴儿的那对眼睛,如她所想像的,由滑落到前面去的帽子下面淘气地望着她,她还凝视着他的有规律地一起一伏的面颊,和那画着圆弧形挥动着的、手心通红的小手。
“不可能的!要是他认识人的话,那也是我啊,”基蒂反驳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的说法,而且微笑了。
她微笑,因为虽然她说他不可能认识人,但是她心里却确信他不但认识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而且还知道和了解一切,甚至许许多多没有人知道的事情,而她,她这做母亲的,由于他的缘故才知道和了解了。对于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对于保姆,对于他的外祖父,甚至对于他的父亲,米佳仅仅是一个需要物质上照顾的活物而已;但是对他母亲来说,他早已是一个具有精神活动的人物,她和他之间已经有了一系列精神上的联系。
“那您就等他醒来,上帝保佑,您亲自看看吧。我这么一来,他就容光焕发了,亲爱的。像晴朗的早晨一样哩,”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说。
“哦,好的,好的,那时我们再瞧吧,”基蒂低声说。“不过现在您走开吧,他睡着了。”
七
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踮着脚尖走出去;保姆放下窗幔。从摇篮的纱帐下面赶走了苍蝇和一只在窗玻璃上嗡嗡乱叫的大黄蜂,于是坐下来,在她们母子身上挥动着一根干枯的桦树枝。
“真热,真热啊!老天爷下一点雨也好啊!”她说。
“是的,是的,嘘……”基蒂只回答了这么一句,她微微地摇晃着身体,温柔地握住那手腕间仿佛缠着一根线似的肥胖的小胳臂,这只胳臂,当米佳的眼睛时而睁开,时而闭拢的时候,一直轻轻地挥动着。这只手使基蒂心神不定;她很想吻吻这只手,但是又怕这么做会惊醒了婴儿。终于那只胳臂不再挥舞,眼睛也闭拢了。婴儿一边吃nǎi,一边扬起他那鬈曲的长睫毛,仅仅间或用那双在幽暗的光线中显得乌黑的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母亲。保姆停止搧动了,打起瞌睡来。可以听到楼上老公爵的深沉的声音和卡塔瓦索夫的大笑声。
“我不在他们大概畅谈起来了,”基蒂想。“不过科斯佳不在,终归还是叫人烦恼的。他大约又到养蜂场去了。虽然他常常到那里去我很难过,但是我也很高兴。这会使他开开心。他现在比春天快活多了,好多了。那时他是那么闷闷不乐,那么苦恼,我都替他害怕哩。他有多么可笑啊!”她微笑着低声说。
她知道是什么折磨着她丈夫。那就是他不信教。虽然,如果有人问她,她是否认为如果不信教他在来世就会毁灭,她就不得不承认他会毁灭的,但是他不信教并没有使她不幸;她一面承认一个不信教的人是不可能获得拯救的,同时又爱她丈夫的灵魂胜过世上的一切,她带着微笑想到他不信教,一面暗自说他很可笑。
“他一年到头总读些哲学做什么?”她想。“如果这一切都记载在这些书上,那他就会明白的。如果那上面的话是不正确的,那么他为什么要读呢?他自己说他很想有信仰。那么他为什么不信教呢?一定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