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来,开始在房屋里踱步,他的光脚板把地板踩出声响。又传来宁静的忧郁的口哨声。过了一会儿,再次听见他那低沉的话音。
“她可知道?”
巴威尔沉默着。
“你以为怎样?霍霍尔压低了声音问。
“她是知道的。”巴威尔回答,“所以她才乐意到我们这来讲课……”
霍霍尔重重地在地板上踱着。屋子里重新回dàng着他的口哨声。过了片刻,他问:
“假使我告诉她……”
告诉什么?”
“什么?那就是我……”霍霍尔悄声回答着。
“为什么呢?”巴威尔打断了他的话。
母亲能听见霍霍尔陡然站定了,觉得他好像在那里微笑呢。
“对啦,我这样想,如果我爱上一个姑娘,那我就得向她明说,否则半点结果也不会有!”
巴威尔很响地合上了书。可以听见他的提问:
“不过你能期待得到什么结果呢?”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啊?”霍霍尔问。
“安德烈,你得把你所期待的事情好好想一想。”巴威尔慢悠悠地说。?就算她也在爱你,——这我不敢肯定,——就假设是这样吧!那么你们两个结了婚。这种结合确实有趣——知识姑娘和一个工人!于是生了孩子,到那时候,你只得一个人做工……而且,要干许多的活。你们的日子,就会变成只为一块面包、只为了孩子,只为了住宅而过活;在事业上——再没有你们的份了,两个人一块都守了!”
于是变得静寂无声过了片刻,又听见巴威尔似乎比先前柔和的声音了。
“这些念头,你最好全部放弃,安德烈。别使她觉得为难……”
安谧的夜。挂钟的钟摆清楚地摆出每秒的声音。
霍霍尔说:
“心一半是在爱,一半是在恨,这算是心吗?嗳!”
书页发出嚓嚓的声响——准是巴威尔又重新读书了。
母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下都不敢动弹。她觉得霍霍尔怪可怜的。她想为他哭一场,但是她更可怜自己的孩子,心里惦记着他:
“我可爱的孩子……”
霍霍尔突然问道:
“那和,就别对她说了?”
“这样要好些。”巴威尔一字一顿地回答。
“咱们就这么办吧!”霍霍尔说。又过了见秒钟,他冷静而悲哀地接着说:
“巴沙!要是你自己碰到这种事情,你也要难受的……”
“我已经在难受了……”
风吹在墙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时针和钟摆,很清楚地数着逝去的时间。
“你不要笑我!”霍霍尔缓缓地说。
母亲将脸伏在枕头上,无声地哭泣起来。
第二天早上,母亲觉得安德烈更加矮小、更加可爱了。但是自己的儿子仍是那样瘦,身子挺得笔直,一声也不响。
以前,母亲总管霍霍尔叫安德烈·奥尼西莫维奇,但是今天,却不知不觉地改口说:
“安德留沙!你的皮靴该修补一下了,——不然会冻脚的!”
“拿到工钱,去买双新的!”他笑着答话。突然,把他那只长胳膊放在了母亲的肩上,问道:
“大概,你就是我的亲妈吧?只是你不愿意向大家承认,因为我长得太丑,是不是?”
她默默地在他手上拍着。她特别想对他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是,怜悯的感情,紧紧地揪住了她的心,满心的话说不出口。
9
工人区的人们,在纷纷谈论那些社会主义者散发的用蓝墨水书写的传单。在这些传单里,语句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