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着一块黑黝黝的长方形石头,石头的左右两侧盘踞着雕工极细致的两只鸟。那时的自己还不知道这种鸟的名字叫做:朱雀。
封绍不认识这个人,但他认识他手里的那只耳扣。米粒大的一粒翡翠,周围绕着金丝,盘成了一朵向日葵的形状。那是母亲心爱的东西,底座上还有自己当年试验金质而划上去的一道印痕。断然不会有错。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这面容妖异的男人仿佛看出了他心底里的疑惧,低声解释道:“楚国的水兵已经包围了海岛。不过,小王爷你此刻的处境十分危险。”
封绍没有出声。他并不傻,自己何以沦落到这般地步,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想法的。
“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已经勾结了阿虎族的族长,”他取出了他嘴里的破布,低声说道:“小王爷还记得陛下南征时灭了阿虎族全族的事吧?只有那个族长命大逃了出去。人人都说他重伤死在外面了,可是他并没有死,他只是藏了起来,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报复陛下。”
封绍不相信。
神秘的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不信,反问他:“她知道你的身份吧?”
封绍迟疑地点头。
“她知道你是楚国的王弟,可是她不会把你jiāo给楚国水兵,”男人言之凿凿地解开了他身后的绳子,当他低下头的时候,他的气息喷溅在他的脖子上。封绍的后背立刻爬上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却不知是因为他,还是因为他的话:“他们约了今夜jiāo人。等下她会来救你,然后会花言巧语地骗你跟她走,等你们绕开了楚国水兵,她就会把你jiāo给阿虎族的族长。”
封绍不相信。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接下来他又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似乎提供了许多的证据——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太年轻,还不知道所谓的证据,其实也是可以假造得天衣无缝的;还不知道有些事只要稍微换个角度,在当事人的眼里就有可能变得面目全非……
他只记得那些话在耳边嗡嗡嗡地绕来绕去,而自己则不住地发抖。
悬浮在半空中的封绍头一次注意到了那个男人——他叫朱雀。这是他若干年后才知道的名字。他注意到朱雀在跟他说话的时候,眼瞳竟然泛着离奇的酒红色。那种完全不正常的迷离的目光,专注而妖异,牢牢地吸引着自己的视线,而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豆大的汗珠正顺着朱雀的额头缓缓滑落。
跟自己说话并不需要花费那么大的力气的。如果是现在的封绍,他一定可以看出来,那是一种诡异的邪术。就像封印自己的那种力量一样,一点一点地牵动他深藏在心底里的恐惧,让它们一寸一寸地将自己的理智吞噬掉。 封绍模糊地想,其实他只是在利用自己的恐惧,其实自己原本就不具备相信别人的能力。不信自己父亲,不信自己的兄长,对于母亲的立场也模糊地有些拿不准……,他只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被暗地里发生的骨ròu相残吓坏了,无法再承受更多一次的背弃。于是着了魔似的想要求证。
她来了,和他说的一样;她救了他出去,和他说的一样;她果然绕开了所有的人,也和他说的一样……,包括所有的细节,都在他邪恶的预言里一一印证。
绝望的冰冷一层一层地卷了上来。在她挡在自己面前,挡住了李明皓和楚国水兵的时候,终于达到了顶峰……
连你也骗我……
竟然连你也骗我……
封绍满身冷汗地惊醒过来。
天色微明,沁凉的晨风穿过半开的木窗,沙沙地卷起了白色的床帐。跳跃在床帐上的光线正由浅淡的黛色转换为朦胧的暖橘色。空气中浮动着幽幽的桂花香。
海边的清晨,总是如此的静谧。
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