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3/4)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力劝爸妈,希望他们同意让大姐寄住在板桥的姨妈家。所以,在我小的时候大姐就仿佛是个贵客一样,只有寒暑假或重要节庆日才会回到家里。每逢到了她要回来的日子,我们在家里的孩子都是从好几天前就高兴地期待着,一直到她回来的那天,一早,我们便会翻过山岭,走几公里的路到公路局车站等她!

    在小孩子当中,大姐和二姐的感情最好。平时因为大姐不在家里,妈妈和外祖母又天不亮就得出门工作,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二姐在做,因此,妈妈每天都会放一个五角铜板在二姐枕头下,让二姐存在竹筒里。有一次大姐回山上来度假,当假期结束要回板桥时,二姐抱着她用一个个五角存满的存钱筒,硬是要大姐收下。大姐不肯要,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二姐说:“我们山上又没得买,要钱做什么?给你啦,给你啦!”

    其实爸妈也舍不得大姐那么小就要寄人篱下,然而,为了大姐,那是唯一的选择。所幸,姨丈、姨妈家刚好没女儿,大姐又表现得好,很得人缘,一直被姨丈、姨妈当成自己的小孩爱护。

    在家里,我排行老四,上面除了大姐、二姐外,我还有个哥哥,大哥正直老实,从小我就知道继祖父十分疼爱他这个长孙,但外祖母则完全相反,因此,我常会编些谎话来害他被外祖母责骂,但他似乎从未因此而记恨,只要在外面拿了什么好东西或好吃的,他一定会拿回来分给我。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他虽然和我一样是男孩子,而且还是长孙,但他的待遇却和我大不相同,外祖母和爸妈似乎把全部的爱和注意都给了我,他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装作没事似的偷看,和他比较起来,我得到的关心真是太多了!

    在幼年的记忆里,爸爸是什么时候出的狱,我已经忘记了,反而是妈妈带着我去台北监狱(旧址在博爱特区,台北法院附近)探望爸爸的画面,至今仍然清晰。当铁窗里出现一位理着光头、面孔黝黑清瘦的人时,妈妈要我叫他“爸爸”,当时我还小,不仅吓哭了,还把尿尿在会客室的柜台上。也因为这个画面一直存在我脑海里,后来当我就读警官学校犯防系三年级时,至台北监狱实习,每回在接见室见到有太太带着孩子隔着玻璃用电话叫被关在里面的人“爸爸”时,我总是会忍不住热泪盈眶。我的爸爸也曾是被关的犯人,所以我更能体会,一旦家中有人在里面服刑,其余的家人在外所受的苦痛是没人能理解的。

    因为这层体会,我曾暗自许下过心愿,如果有机会,我会让刑罚制度更符合人xìng及社会期待。像我的爸爸只因部属的过错,不但赔了所有家产,还要被关,然而那是法律的规定,谁也违反不得,但我的妈妈虽然不用被有形的铁窗限制,却受了更多有形与无形的苦。我常在想,或许集所有的苦,也无法和妈妈所受的苦、所经历过的事来相比拟,况且,真正的苦并不是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而是留在我妈妈心里深层的记忆,那些曾有过的痛苦不定时地重复播放,像是对我的妈妈处了一个终生的心灵监禁!

    童年的我是个受宠而不懂事的小孩,好强又爱哭。过年时,大姐都会和我们一起玩捡红点,一分一角,外祖母知道我一输就会哭,所以,她都当我的钱库,我输多少,就给我多少。但一输我还是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钱每次玩都只会多,而不会少,可是只要拿到坏牌,要从自己钱堆里拿钱给别人,我就会忍不住眼泪流下来。当然,不止是玩牌,平常生活中只要遇到和我所想的不一样的事,我的眼泪就会忍不住流下来!通常只要我一哭,大哥就会挨骂,二姐就会让我、哄我,因我的无知而受罪最多的是二姐,也因此,我对我的家人和兄姐,一直有着很深的愧欠。至今,我仍常想,究竟我能做些什么才能弥补我曾有的无知及胡闹呢?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我要惹的大麻烦还没开始呢!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