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狂暴的声音,于是悄然无声。
无比剧烈的震动,所以无法感知。
只有宁缺一个人感觉到了震动。
大地的震动。
宁缺的双脚颤抖起来,残破的靴子尽数成屑。
那道颤抖传到他的腿上,裤子瞬间撕破。
然后他的身体也颤抖起来,紧接着,他背上的桑桑也颤抖起来。
噗的两声。
宁缺一口鲜血吐到身前地上。
桑桑一口鲜血喷到他的肩上。
……
……
讲经首座再次提起锡杖,缓步向宁缺走去。
宁缺心寒至极,唯一的念头便是背着桑桑跳进后寺的湖里,然而此时他觉得身上所有的骨头都已经碎了,哪里还有力气逃走。
讲经首座走的非常缓慢,每一步,都需要以锡杖撑地,暂作休息。
每当锡杖落到地面上,杖首便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而数十丈外的宁缺便会再次受到剧烈的冲击,那根锡杖仿佛是落在他的心上。
讲经首座一步步向着宁缺走去。
宁缺和桑桑不停吐着血,看着对方向自已走来,此时,他宁肯讲经首座的速度更快一些,因为对方到来的越慢,对他和桑桑来说,便越痛苦。
逾百名佛宗僧侣,占据了佛寺四周,数百名月轮军方的箭手,从先前的震惊狂热中醒来,挽弓搭箭,瞄准了场间的宁缺。
只有七枚大师不知为何,依然站在人群外围。
宁缺试图拉开铁弓,却发现在讲经首座的佛威之前,在那把锡杖的声音范围之内,自已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讲经首座缓步而来,看着他淡然问道:“佛祖留下的棋盘在哪里?”
宁缺痛苦一笑,牙上尽是被震出来的血水,说道:“在我的深深的脑海里,你可以杀了我,看看藏在我脑子里的哪个部位。”
讲经首座叹息一声,又望向桑桑苍白的小脸。怜惜说道:“可怜的孩子。枉在人间走这一遭,多年来你受尽苦楚,今日便解脱吧。”
宁缺咳了两口血。艰难地挤出一丝嘲讽的表情,说道:“佛祖说普度众生,原来是这个解脱法。你为何不先解脱了自已。”
此时的情况危急而绝望,他还有心情嘲弄对方,是想着死之前,能嘲笑讲经首座这样的大人物,也算值,而且他还没有绝望。
之所以没有绝望,自然是因为他还有最后一线希望。
那希望不在于他自已的身上。
在他等的那个人身上。
在烂柯寺的时候,他等那个人等了很长时间。
离开烂柯寺后,他在朝阳城里等那个人等了整整一个冬天。
他一直在等那个人。是因为他始终坚定地相信,那个人会来。
烂柯寺那天,那个人来了。那么今天他应该会出现在白塔寺。
只是。那个人真的会来吗?
……
……
“琤!”
回答宁缺心头疑问的,是一道琴声。
琴是以弦作响的一种乐器。常作七弦,其声中正平和,最是雅致。
此地是白塔佛寺,满地尸首,无尽血流,正是佛宗所言修罗境。
琴声与此地并不和谐。
而且白塔寺里并没有琴,场间也没有人带着琴。
不过场间有弦,虽然那弦是单独的一根,但紧绷时,若有人以手指去拨弄,也能发出清脆悦耳的琴声。
那些弦在弓上,在数百名月轮国箭手所持的弓上。
这道琴声,便是出自一张弓。
只不过那位抚琴之人明显有些急迫,所以手指落弦之时,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