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萱孑然一身地回到台北。阔别了一年的台北一样地吵杂,人多车多,连空气都是灰濛濛的一片。已经习惯了南部的慢步调生活,如今,以如此落魄的心情再面对台北,突有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下了车,她转了几趟公车才到家。她心想如果母亲在家的话,看看她也好。
她走上了老式公寓的五楼,这段狭小的楼梯孕育着她的成长,而她却因为男人而脱离了那种支离破碎的过去,然而,那已远离她的残缺,却又再度找上她。
她用微颤的手按着那发黄的门铃,“啾、啾”的鸟叫声,听来好陌生。
“谁啊?”是妈妈的声音,她竟然在家。
铁铝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可以感受到母亲的惊喜,母亲眼眶中瞬间凝聚着泪,她们彼此都愣了一会,母亲才拉着她进门。
她痛苦地扑进母亲的怀里。她没有泪,在回台北时她已告诉自己,她的泪早已流干,倒是从未在她面前流过泪的母亲唏啦哗啦地痛哭流涕。
“我不该让你吃那么多苦的,都怪我。”母亲悔恨地说。
依萱的心绞痛着,她靠在母亲的肩上不愿抬头,她需要这个依靠。
“回家吧,家可以让你疗伤的,过一阵子什么都会忘记的。”母亲频安慰着她。
“您都知道了吗?”
“嗯,潘氏的人来找过我,他们逼我说出你们的落脚处,我不想徒增你的麻烦,所以我要欣欣不要告诉你。”母亲去冲了杯咖啡。
“妈,我想好好睡一觉。”依萱喝了咖啡,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像小时候玩连连看的游戏一样,慢慢连,细细连,连出了一个丑陋的魔鬼,而她不要屈服在魔鬼的恶势力下。
她终于又一次打起精神,她相信自己可以像上次一样找到祐明。
她回到了原来的公寓。她很清楚潘氏马上会知道她已经回来了,而她就是要让她们知道。
房子里的一切没变,只是沾染了厚厚的灰尘;她拉开厚重的窗帘,她想看看飞翔的鸟儿。
一会儿,门铃响起,是欣欣和沈姐——她今生今世都感激的好朋友。
“看到你真好,我又多了一个聊天的对象了。”欣欣一见面就热情地抱住依萱。
“还说呢,人家没回来你还不是打到台南去。”沈姐又闹她。
“你自己也是无聊爱说话啊,就爱说我。”欣欣吐着舌头说。
“你们两个还是爱斗嘴。”依萱瞅着她们;她们一到,她的心情又轻松了起来。
欣欣从皮包里拿出一包东西塞给依萱。
“这是我跟沈姐的一点心意,不准说不,也不准掉眼泪,我们都不吃这一套。”欣欣先发制人地说。
“对、对,别扭扭捏捏的,太俗套了。”沈姐接着说,接着一溜烟躲进厕所里了,她不习惯太温馨的气氛。
依萱使尽了力握住欣欣的手,调适了一会说:“我想吃牛排,特辣的黑胡椒牛排。”
“好,说走就走。女人,别躲在里面偷哭了!”欣欣对着厕所喊。
“谁在偷哭了?鬼扯蛋!”沈姐骂着欣欣,举起手要打她。
“耶耶耶,现在可不能打我。”欣欣叫着。
沈姐跟依萱互望了一眼,不解地看着欣欣。
“人家……。”欣欣不好意思地指着肚子。
“有了啊?!”沈姐叫着。
欣欣笑着点点头说:“两个多月了。”
“哇!恭禧你!”依萱高兴地拉着沈姐转圈。
依萱很高兴也很悲哀,因在她与祐明未来的计划中,也有孩子的加入,而现在祐明却是生是死都还未知。她强忍着伤痛,不愿破坏这愉快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