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内殿。
彼时周煦正手捧书轴,悠闲地坐在几案前看书。
听到脚步声,他放下书几步走到门口:“这么快又回来了?”他俯身凑到我面前,打趣道:“可是‘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啊?”
“人家好心来看你,你却取笑我,我回去就是了。”我转身作势要走,被他一把拉住:“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呢。是我,是我‘辗转反侧’呢。你走了,我‘琴瑟友’谁?‘钟鼓乐’谁啊?”
我抿嘴甜笑,扭头看着他道:“怎么,殿下要为我弹琴吗?”
“没问题啊。”他温文尔雅地说:“不知杜侍读是否赏脸呢?”
我笑而不答,任由他牵着手来到偏殿的书房里。书房东首是几口陈书的大柜,西首是一个乐器架,摆放了各式乐器。
周煦迤迤然走到一个摆了架瑟的矮几前坐下,朝我温柔一笑,调试了下音色,开始弹奏。他边弹边吟唱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
他唱的是司马相如当年追求卓文君时演绎的名曲《凤求凰》,那热烈激情的歌词听得我不禁面红耳赤、心如鹿撞。
一曲弹毕,周煦走到我面前,狡黠地说:“这回满意了吗,我的窈窕淑女?”
我被他逗乐,莞尔笑道:“岂敢不满意,我的赵王殿下。”
“还唤我殿下,再不改口,我可要罚你了!”
“那我该叫你什么?”
“唔,煦郎?”他蹙眉道:“煦郎不好听,我行三,你就叫我三郎①。”
我幸福地唤道:“三郎。”
“嗯,这便很好。”他开心地挑眉道:“那现在,你能为三郎弹奏一曲吗?”
这些日子在启凰阁,我倒是也学了点乐器。我扫视四周道:“可是可以,不过我不会弹瑟,我要另选一件。”
我学的是琴和琵琶,琵琶只能一人弹奏,要与三郎合奏,就得选琴。可是我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一张琴,便问:“你这里没有琴吗?”
“呃,没——有。”
忽地我发现墙角的一个矮几上,似乎摆了样形状似琴的器物,上面用白绢盖着。我趁他不备,走过去一把掀开白绢。
“那——”身后传来三郎的声音,一张伏羲式的琴立即展现在我眼前。此琴用梧桐作面、杉木为底、乌金作弦,通体髹紫漆,显然是张名贵的古琴。
“好琴啊。”我扭头质问他:“你明明有一张这么好的琴,为何说没有?”
三郎局促地说:“筱天,这琴、呃、这琴摔过,之前拿去修了,我、我也不知道何时被送回来了。也许音质已经不如从前了,我们换一个。”
“是吗?”我将信将疑地走到矮几前坐下:“好不好,试试就知道了。”
我左手按弦,右手轻轻一抹、一挑,琴声清澈悠远、犹如天籁。我惊喜地说:“这琴好得很,你听到了吗?一点杂音都没有呢,我就用她了!”
三郎笑得有些僵:“呃,行,你喜欢就用。”
“你这个小气鬼,还不舍得呢。你要这么不舍得,我不用就是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没有的事,你用。”
“要我用也行,”我摆架子道:“我要与你合奏。”
“合奏?这、这怎么合奏啊?我、我不善抚琴呢,还是你弹,我洗耳恭听。”
“那你坐到我旁边来,这样总可以?”
三郎点头坐了下来,笑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