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走到殿门外,那个试针的小内侍就凑了过来,眯着笑眼崇拜地说:“姑娘,你可太有胆识了。扎针的时候,竟然气不喘、面不红。我是尚药局负责煎药的常九,你唤我阿九好了。此次蒙姑娘关照,今后你有任何吩咐只管来找我便是。”
我听他说得好笑,摆手道:“嗨,偌大的天下,相识是缘分。我是掖庭宫的杜筱天,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没所谓谁吩咐谁的,互相照应便是。”
他一听来了精神,杜姑娘前、杜姑娘后地跟我拉起了家常。
过了没多久,殿内传来一阵欢呼声。我和阿九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喜和希望。
接着,守门的侍卫接到指令,传唤我们入殿觐见。
进到内殿,曲屏已经撤去。跪了一地的内侍宫婢纷纷站起身来退到两边,露出一张华丽的罗汉床,两旁精致华贵的三足铜炉里飘出袅袅的香烟。
坐榻上并没有周衡,想是诊治结束到里面休息去了,端坐其上的正是当朝皇后——文日昭。
我和阿九再次向她行跪拜大礼。没有得到指示,我们不敢起来。
这时崔掌事发话了:“你二人试针有功,皇后娘娘有重赏,回头跟着林公公去内府局领赏便是。好了,你们退下。”
我和阿九欣喜谢恩,正要起身离去,又听她说道:“娘娘有命,宫婢留下。”我略一错愕,但想到难得见到文后,就这么回去也太可惜了,便满心欢喜地留在原地等待下文。
文后屏退了左右,只剩崔掌事一人留在身边。她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雕塑脸,声音平淡却自带威严:“你唤何名?”
我施礼朗声道:“回禀娘娘,奴婢名唤杜筱天。”
文后闻言目光一凛,面露异色道:“什么?杜筱天!你祖父是何人?”
想到自己这个在大盛的爷爷,我不禁紧张了起来,局促地回答:“奴、奴婢祖父乃罪臣杜文岚。”我说着下意识地伸手去挠头。
“不许动!来人,快来人呐!”崔掌事突然大喊起来,我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莫名其妙地环顾四周。
殿门轰然打开,十多名御前侍卫火速冲了进来,仓啷啷刀剑出鞘,寒光闪闪的剑锋竟然一一对准了我。
我吓得本能地摊开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惊讶莫名地问:“怎、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我,我只好强自镇定,努力思考起来。我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他们要斩草除根,当初就不会留下我们母女的性命。难道他们以为我要报仇?我现在不过是一个跪在地上、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我要怎么报仇?
这时,我又觉得头皮发痒,下意识地要去抓,这才发现手是举在空中的。难道崔掌事以为我要从发髻中拔出暗器刺杀文后?
是了,我是杜文岚的孙女,而这杜文岚是因为支持周衡废后而得罪了文后,被文后以谋反的罪名处死的。我在凤驾前这一挠头,护主心切的崔掌事以为我要替至亲报仇也是有可能的。
想通这一层,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我放下手,定定地看着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并无谋害娘娘之心,且奴婢并不以为祖父是死在娘娘手中,请娘娘明鉴。”
文后扬一扬手,淡然道:“退下。”侍卫们立即收起兵器,退到两侧。她柳眉一挑,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问:“那你以为,你的祖父是如何死的?”
我知道当下是我为自己解围的好机会,也是在文后面前展现自己、给她留下好印象的机会,所以务必要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我略一思忖,不卑不亢地说:“奴婢以为,祖父大人是死于政治。这是一个选择从政的人不得不面对的职业风险。就好比一个、一个驯兽师,他从一开始便要面对命丧虎口的风险一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