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冰水将他浇的透心凉，身子像是千万只蚂蚁密密麻麻的啃噬，四肢百骸逐渐恢复了知觉。

    卫兰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眸，打量起周围的陈设。

    尘埃在半空中飞扬，墙壁上挂满刑具，一盆炭火正烧的噼里啪啦正旺。

    伴随着明灭的火光，卫兰看清眼前之人，三寸身材，瘦小精悍，双眼泛着精光，一副狡诈十足的嘴脸，湿漉漉而浑浊的眼珠子看着自己，不怀好意。卫兰不适的侧开脸庞，不用想眼下也已经落为阶下之囚。他这半生步步为营，终究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半日前，自己正在相府批改奏章，却被以谋逆的罪名逮捕，紧接着锒铛入狱，严刑拷打。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迅速到他措手不及。十年间他为临照殚精竭虑，却没有想到临了是这么一个结局。但他坚信这一切肯定是一个误会，事情一定会有转圜的余地。

    “王上，相国大人醒了！”典狱长唯唯诺诺的朝着堂上之人一拜。

    卫兰闻言，身形一颤：齐煦，他也来了吗！

    “恩，醒来了便好。”入耳是好听的少年音，尚未完全变声，还夹杂着一丝软糯。

    卫兰仿若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手指曲张，望向案前。

    齐煦一身玄色华服，云纹娟秀，玉冠摇曳。身姿挺拔如玉。双目澹澹，仿若星子。只是脸颊有些婴儿肥，尚是稚气未脱。

    “王上，天牢潮

    湿，脏乱不堪。你身子尊贵，还是快些离去的好。”卫兰眼神涣散，自己被捕虽是虞清远所为，但若没有眼前齐煦的应承，谅他也不敢动自己。齐煦虽年幼，自小有自己一手带大，此刻却变得让他陌生。

    齐煦端坐在案前，嘴角上扬，勾起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弧度。双目如鹰隼一般，注视着伤痕累累的卫兰。却不似以往他跟在自身后那般天真无邪的模样，眼神复杂，像是夹杂了些许卫兰没有见过的东西。

    碎发的掩盖下，他面容苍白如纸，黑玉般的眸中依旧散发淡淡的暖意，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勒出半月的弧度，温柔如水，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齐煦喉结翻滚，吞咽了口水，喉中似火般灼烧，在内心叫嚣着。

    “你就不问本王为何下令抓你？如今你已是自身难保，为何还关心起本王的冷暖。”齐煦厉声道，不同于往日那般软糯的嗓音，俨然一副中气十足，短时间像是变了一人。

    他几番谋划，才将卫兰引入陷阱。

    卫兰微抬眸，眸中闪过些许光亮，轻呵了一声，像是在嘲讽自己，又像的嘲讽高高在上的齐煦。“呵，王上未雨绸缪，一切皆在你的掌握之中。我此刻已是阶下之囚，又有什么可争辩的。但是有一事，我从未想过要将王权掌控在自己手中，便是想着有一天王上长大，我好功成身就，离开这朝堂之上。”

    他喟叹一声，尽管言辞苍白无力，也罢，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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