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不久,冷念之要回国。
接到电话的时候,冷立威非常高兴,喜悦像洒在他心上的火种,延烧成一片,再炸成漫天的烟花。
冷念之在电话里笑道:“大哥,你可要准时来接我啊。”
冷立威立刻应下,随即又反应过来:“念之,大哥的腿最近有点不方便,可能开不了车,我在家里等你好吗?”
冷念之的声音瞬间有些着急和担忧:“你的腿怎么了?”
冷立威沉默。
这沉默的寓意不言而喻,冷念之顿时心领神会:“是不是爸爸?他又打你了?”
冷立威轻声唤道:“念之......”像是安抚,又像是无可奈何的劝慰。
冷念之愤然挂了电话。
即便是有心理准备,看到冷立威的伤时,冷念之仍然大吃一惊。
她知道冷立威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若不是实在难以支撑,不会说出不能去接她的话。但伤重至此,依然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跟冷世南大吵了一架,甚至以离家出走威胁,逼着冷世南答应她以后再也不对冷立威动手。
冷世南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女一向是没什么办法的,他答应得很快,没什么犹豫,仿佛这只是对女儿任性的一种纵容。
冷立威听着冷世南面不改色的那些承诺,内心觉得好笑,他太了解冷世南,这些话不过是哄骗儿女的托词,随口一说罢了,以后再要动手,也不过是从明处转到了暗处,就如同他们之间那些隐秘的关系一样,对冷世南来说毫无影响。何况,冷世南一向觉得一双儿女纯良无比,是最好骗的。
但他仍然觉得庆幸,冷念之回来了,至少他这条腿可以安心休养,不用担心彻底被冷世南弄废。
只要冷念之在,这个压抑的房子里就似乎还有他可以喘息的空间。那个明媚的少女为了他这样据理力争,温暖得像一团云,轻柔又细致地将自己包裹其中,他所要面对的明天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
晚上吃饭的时候,冷念之坐在他身旁,不停为他夹菜。冷立威有些好笑,他明明伤的是腿不是手,冷念之这是把他当做残废在照顾吗?
他隔住冷念之的手:“好了好了念之,我自己来。”
冷念之微蹙着眉望着他,再偏过头,责怪地看了一眼冷世南。
冷世南笑道:“怎么,念之,还在生爸爸的气?”
冷念之不语。
冷世南笑看向冷立威:“立威,你看看,你妹妹为了你,可是跟我杠上了。”
冷立威慌忙解释道:“爸爸,您说的哪儿的话,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冷念之听不下去,饭也不再吃,起身回房了。
冷世南往后靠在椅背上,拐杖在地上杵了杵:“你是不是觉得,念之回来了,有人替你撑腰了?”
冷立威垂下眼:“我没有,爸爸。”
冷世南笑了笑:“最好是没有。”
冷立威架着筷子,缓慢地送了一点饭进嘴里。
他羡慕冷念之,可以发脾气就丢下筷子走人,而他只能继续坐在这里,食不下咽地继续面对冷世南。
他现在吃饭很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食物对他来说仿佛已经丧失了品尝的意义,从前那个狼吞虎咽,可以一顿吃下好几个包子的傻小子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他现在担着这个上流社会大少爷的名头,吃饭自然也要是细嚼慢咽,高贵优雅的。
冷世南也许是很满意他这个样子的,看他的时候,彷如看着一个自己亲手调&教出的玩具。所有的个性、棱角都磨掉了,只剩下他要的样子。
在冷家的这些年,当吃饭也变成小心翼翼的应付之后,他自然地瘦了下去,从一个壮实的少年长成了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