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看了太常寺卿范镇的奏议,深深觉得自己和中书又走了一步臭棋。那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汉宣帝于昭帝为孙,光武于平帝为祖,则其父容可以称皇考,然议者犹或非之,谓其以小宗而合大宗之统也。今陛下既考仁宗,又考濮安懿王,则其失非特汉宣、光武之比矣。凡称帝若皇若皇考,立寝庙,论昭穆,皆非是。”
他召来韩琦欧阳修来商议,皱眉问:“范镇究竟是怎么回事?朕看让他任太常寺卿,原对他寄予厚望,以为他定会支持中书省的意见,没想到却如此固执。范镇这奏议一上,贾黯、吕诲、司马光也纷纷上札子附议,事情越发难办了。”
韩琦也觉得头痛,如今言官们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宰执,吕诲更是连续上了3道折子,说韩琦才能比不上霍光、李德裕、丁谓、曹利用,而骄恣之色过之;欧阳修首开邪议,妄引经据,以枉道悦人主,以近利负先帝,欲累濮王以不正之号,将陷陛下于过举之讥,政典不赦,人神共愤。提议赵曙将二人全部罢免。这帮书呆子,真是又臭又硬,论吵架的功夫,韩琦自愧弗如,他打算绕开这些麻烦,从曹太后方面入手,直截了当的解决问题。
初秋时光昼永,气序清和,曹太后和赵曙在天章阁设宴款待群臣宗室,赵妙柔和云娘也一起参加。
赵曙率先举杯劝饮道:“儿臣能居此位,全赖娘娘庇护之恩。且违豫之时,非娘娘内辅,政无所寄,虽古之贤后,不能加也。儿臣愿娘娘满饮此酒,从此母子益亲,恩义无间。”
一时间群臣宗室全部起身出列劝饮道:“母慈子孝,实乃社稷之幸,愿太后坐享孝养,眉寿无疆。”
此后皇子公主和宰执大臣轮番劝酒,称颂曹太后之德,曹太后看上去十分高兴,不知不觉就多饮了几杯。
云娘冷冷看着众人的表演,好一副母慈子孝的行乐图,觉得皇帝和宰执们与那些绝世名伶相比,也毫不逊色。她在宫中这多半年,早就看透了赵曙固执寡恩的一面。先帝的幼女早就被赵曙赶出宫去,空余的房子腾出来给自己的子女居住,如今眼看到了及笄之年,婚事却无人过问。至于他对曹太后,若不是司马光、吕诲等言官苦劝,恐怕连日常的晨昏定省也做不到,还好颖王和东阳郡王还算孝顺,时常居中调和,否则母子之间,连面上的情分都维持不住了。
内侍张茂则看曹太后饮酒过量,忍不住在一旁低声劝道:“饮酒伤身,娘娘今日虽然高兴,也要注意身体,还是少喝几杯吧。”在一旁陪侍的苏利涉笑道:“抑郁时饮酒伤身,高兴时却不防。如今官家纯孝,娘娘以天下养,定要多喝几杯。”
曹太后又被劝饮了几杯,觉得酒沉了,心里突突的往上撞,眼看着高居简领着一群有头脸的内侍还要来敬酒,忙对张茂则笑道:“酒喝得确实有些上头了,平甫扶我出去歇歇吧。”
苏利涉忙道:“娘娘且慢,这里有一封诏书,需要娘娘签押呢才能发布呢。”
曹太后疑惑道:“官家身体已痊愈,老身已将政务全部交付,还有什么需要签押的?”
韩琦忙在一旁赔笑道:“是一些宫中的细务,太后为后宫之主,自然要出面。”
曹太后酒喝多了,只觉得头昏脑胀,也来不及细看那诏书,匆匆在那上面签押,由张茂则扶回寝宫休息了。
韩琦连忙将诏书交付给赵曙,二人相视一笑。
曹太后走后,云娘在下面越想越不对劲,突然灵光一闪,鼓起勇气出列道:“陛下且慢,能否让妾身看一下诏书的内容?”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韩琦看云娘不过是个年轻女子,冷冷问道:“是谁在这里多言?”
云娘并不怕他,朗声答道:“妾身富云娘。”
韩琦一愣:“原来是富相公的女儿,娘子既然出身名门,自当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