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浩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僵硬的摸了摸陆裴荣头顶,“原来,你的父亲酗酒到如此地步,竟然已经神志不清……”
陆敬山是何等的硬气?当初玉儿没了,竟没给他一丝音讯,更别提与他有所交集,他以为陆敬山会好好把玉儿的孩子培养成才。
陆裴荣回道:“娘去世后便这样了,距今已经六七年,若是长久如此,父亲大概是要去陪娘了。”
这世间当真有真情真爱么?陆裴荣不免想起濒死时眼前林锦华素丽的面容,他在那张脸上看到的慌乱与无措,可是真的?
恍惚间好像还听到蔺清婉唤他裴郎。
有太多疑问,只待今生一步步走到她们身前,再来一一弄个明白。
而今,他踏出了第一步。
“苦了你了。”王正浩沉默半晌,只道出如此一句。
既然陆裴荣是玉儿唯一的血脉,陆敬山这个父亲也形同虚设,他必然是要尽自己所能照拂一下陆裴荣。
陆裴荣摇了摇头,“先生方才还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吃这点苦不算什么,或许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将来要降大任于我。”
王正浩欣慰不已,陆裴荣堪堪十岁出头的年纪,不怨天尤人叫苦连天,能有这份豁达与豪情着实不易,“为何还叫我先生?”
“外,外公?”陆裴荣试探着叫了一声。
王正浩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嘴上却说:“学堂之上一视同仁,攀亲带故有所不妥,你既已拜入我门下,就称我一声老师罢。”
“学生拜见老师。”陆裴荣毫不含糊,当即叩首行了拜师大礼,“改日有机会学生定会补上六礼束脩。”
“哦?你还知道六礼束脩?”王正浩摆手,“那就不必了,只要你不负自己便可。”
“娘虽然已经仙去,但娘留下了一些书本,每逢思念娘亲,便会拿起来翻看,看得一知半解,也懂了一些人伦礼仪。”
王正浩一声重重的叹息,听陆裴荣讲起玉儿的桩桩件件,他心中万千感慨。
当年陆敬山苦苦哀求他借些银钱抓药,他明面上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可那终究是他一点点带大的女儿,怎么能忍心看她受苦?
他想等玉儿认清现实服软,便偷偷找上给玉儿看病抓药的大夫,尽量给玉儿抓最好的药材,但玉儿最终还是去了。
早知人生如此苦短,当初何必与玉儿置气?
“阿荣你落座吧,等你叔婶办完事情,我与他们说道清楚,此间你且随堂听一课,听不懂也不妨事。”
陆裴荣没有入座,道:“我怕二叔二婶找不到我会心急,我先去书院正门等着二叔二婶,事情始末我自会与叔婶说明,待家里事了,我就与堂哥一同前来书院找老师念书。”
“也罢,你去吧。”
“学生告退。”
陆裴荣出得听风院,没有去正门处,而是原路返回来到西院,顺着狗洞又爬了出去。
把背篓捡起来背在背上,绕到鹿鸣书院大门口,坐在台阶上等着陆敬元三人出来。
坐了许久,才见一行人从书院内出来。
“三位请慢走,该了解的我已尽数告知,考虑清楚后可直接带上银钱交修金入住书院。”
书院管事带了陆敬元三人将鹿鸣书院游览了一圈,原本一看就很穷酸的人家没有这个待遇,奈何陆敬元十分坚持,还凶神恶煞,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事就带三人走上一圈再送出门口。
“成,我们知道了。”
陆敬元三人一转身就看到陆裴荣站在台阶上,一双眼黑溜溜的看着他们。
陆培青心头一跳,一路小跑到陆裴荣跟前,“阿荣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