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最近有些精神不济,白日里朝堂上坐不了一刻钟就开始犯困。有些嫔妃来道清处告状,说皇上虽然翻了自己的牌子,可夜里总是倒头就睡,她们还如何为皇家开枝散叶?奇怪的是,告状的人里没有阎苏苏。
一般无事,赵昀都在勤政殿中,偶尔去福宁殿休息。道清按例直接去了勤政殿,可是皇上却不在。她问了问殿外的内侍,内侍说皇上已经几日没来。道清心里空落落的,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在宫中,她想找他时总会遭到,突然间找不到了,她在这皇宫中就觉得彷徨了起来。她带着怜儿往了福宁殿去,心里想着他总该在那里。
结果福宁殿也是空空如也。道清的心沉入湖底,冰凉一片。她差人去寻,终于得知皇上和荣王在小西湖边小饮。她只知荣王近来又添了子嗣,却不知他何时竟回了京城。她带上怜儿一刻不停地赶去小西湖,却被长亭外的李德贵拦了下来。他给皇后行一行礼,面有难色,说:“皇上说了,不想有人打扰他与王爷叙旧。”
道清知道他们并非叙旧,定是有要事商量,也不点破,只说:“我就在亭外等着皇上,绝不打扰。”李德贵不能再拦。
此时早已入春,万物在暖阳中展颜,路边的小道上现出青绿色的生机。道清没有觉出暖意,反觉疲累,她找了一处长椅坐下,想起她与皇上也曾经相依于此,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道清不知等了多久。她只知太阳照在身上,暖意慢慢从外衣渗入肌肤,催着人迷离了双眼。怜儿在一旁站得摇摇晃晃,道清的脑袋也渐渐竖立不住。李德贵看着不忍,劝道:“娘娘不如先回去休息,只要皇上得了空,老奴便差人去给娘娘报个信。”
道清揉了揉眉间,低声问道:“皇上在永福宫时,与在别处有何不同吗?”
李德贵支吾难言,半晌才道:“回禀娘娘,无不同。”
李德贵是宫中老人,对赵昀又一向忠心。道清知道从他口里探不出什么,只能说:“这宫中,真心为皇上好的人屈指可数。你算是一个。”李德贵闻言,面上有所动。道清又说,“皇上近来气色差了不少,你与皇上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他的身子还烦劳公公多看顾。”
李德贵显出愧色。良久,他说:“皇上的心还是在皇后这里的。恕老奴说句僭越的话,皇后做什么自然是为了皇上好,但劝归劝,莫伤了夫妻之情。”他作为皇上身边的奴才,该说的话已是仁至义尽。
有风吹过,微凉。怜儿浑身抖了两抖,她问道清:“娘娘,还等吗?不如奴婢回宫去为您取件披风过来。”
道清也觉出凉意,再看天边,太阳已经西落。她想着既然已到用膳时间,不如叫上荣王一道,还能叙叙旧。左右他们也是多年未见了。她正欲开口让李德贵去传话,肩上陡然多了一件披风,她感知熟悉的气味。是皇上走了过来,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披上了她的肩膀。
道清赶忙起身,说:“荣王难得回来,不如臣妾去准备......”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昀按下了。
“朕与芮弟还有话说,晚上就在御书房用膳了。起风了,你先回去吧!”赵昀带了荣王和李德贵走,只留下身上的披风陪道清留在凉风中。
道清看向荣王。从前与她亲切的芮弟,今日低了头走路,只匆匆与她这位皇嫂打了声招呼。
依然有风吹过。道清不觉得凉了,她觉出寒意。
听说荣王第二日便离了京城。他定是帮皇上去做什么要事。做什么要事道清自然无权过问,她只是难受,为何芮弟连走都不与她道声别。
皇上似乎越来越忙。道清总是见不到他的面。她不是傻的,知道皇上是在刻意避着自己。皇上也不是傻的,他一定也知道道清想找他说些什么。
道清见不着皇上的面,碧云见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