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输了?林雨摘下了皮帽子扣在脸上,低声道:“爷倒要擦亮眼睛看看这个有家难回的世道,还能变成什么样。”
“那你也得先睁开眼睛!”灰狮子一把抢下了林雨的帽子,林雨蹦起来就想动手,合计了合计还是算了,转过身去不看他。
灰狮子看得出来,林小狗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和东洋人玩儿命了,让他先走是不大可能了,可是他们必须要想办法对付那大军压境的东洋人。
灰狮子喝了口酒,皱眉道:“也许,事情没咱们想的那么糟糕呢?你们还记得,东洋人第一次来找咱们的时候,他们是什么目的吗?他们是想让咱们找张大帅的晦气的,可能张大帅不会袖手旁观。”
林雨猛然从地面上坐了起来,双手自然搭在膝盖上,头微低,双目翻起,挤出了三道抬头纹,他的嘴角不停颤动,喃喃道:“爷心里咋这么不踏实呢?狮子叔说的是,东洋人能在这儿站稳脚跟?爷看不见得,张大帅上位确实和东洋人脱不开关系,可是近几年,东洋人想要矿藏,张大帅都没给他们,他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东洋人这样大举派兵,张大帅不会不管,受了气的东洋人会咋办呢?”
灰狮子等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了林雨,眼神中尽是警惕
清风和煦,大地回暖,雁荡山上遍地积雪消融,已然没有结冰的地方。
东南角有一家客店,扎眼地伫立在人迹罕至的林中,一个不上不下如断崖一般的地方,立起来的幡子上面只有“客栈”两个字。
老板是个叫洪宁的中年妇人,是东洋人和德国人在青岛打仗的时候来的,在这里生活了整整十年。
他们那一批闯关东的人,才真叫惨烈,能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二三。洪宁一家六口人,只剩下了她和还没断奶的闺女相依为命,如果不是这雁荡山东南角的老屋子,她也冻死了,老狼和林雨给了她娘俩点儿吃的,她们活了下来。
留在客栈没走,不过是想救更多人。哀莫大于心死,难能可贵的是她心死之后,还愿意感激老天给她这个活命的机会。
这几年,狼窝好多兄弟都是被她救了之后,然后输送过去的。
洪宁年过四十,身子骨也的每况愈下,尤其是春寒时节,冷气,湿气,让她身上好些关节都刺痛无比,她守着燃烧着可怜的火苗的炭盆,用力感受着关节熟悉的痛感,自言自语道:“活着干啥呀?早早死了算了。”
“还是老和尚说得对,人生来皆苦,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可是老婆子我的岸在哪头呢?”
嘀咕了半天,她起身拿起一根木棍敲打自己的膝盖,道:“等闺女出嫁了,俺非得上吊了不可!”
外面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洪宁皱眉起身,喊道:“谁来了?是狼窝的弟兄吗?小狗子吗?”
可是外面并没有人回答他,她重新躺了下来,道:“老婆子动弹不了,厨房里有吃的,自己个儿弄点,把火点着了,烤一烤,甭看惊蛰了,天冷的很啊。”
外面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停止了,洪宁纳闷了,点着了油灯披了一件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出卧房,她没去想是不是有贼人进来了,只是担心来人奄奄一息,自己不去看看,明天门口会是一具尸体,可就在她走出卧房的一瞬,一个黑影将一柄雪亮的刺刀放在了她的脖子上,犀利地割断了她的喉管,鲜血一大半喷在油灯上,“呲啦”一声,灯灭了,血腥味弥漫开来。
洪宁倒地之后,脸上没有一丝痛苦,脖子上的微凉岂能比得上关节的刺痛?她只是望着窗棂,怔怔出神,直到看清了杀自己的人是一个身穿黄布军装,身后披着白袍的东洋人,她才有些慌张,没有闭眼是因为想看看这帮东洋人会不会走,当她视线逐渐模糊起来的时候,隐隐听到闺女在哭喊,隐隐听到东洋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