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安这张面孔,前锦衣卫们岂有不识。见董平安神色匆匆,显然有重要事情要禀报皇上,石永年见机得快,生怕董平安泄露了皇帝身份,向董平安作了个揖道“老管家辛苦。”又扭头对众人道:“老管家有家事要和东家说,咱们大夥儿都出去罢。几位匠人兄弟,入了我鸿福号,便是自家兄弟了。且随我到西厢房,挑拣几套衣裳。”
众匠人当然不识得董平安,只见这老人衣着华贵异常,显然是东家府上的大管家。东家家里的事情,作长工的怎么能参与。见大掌柜的石永年招呼,都随着石永年出去。
董平安眼见众人都退出门去,才道“禀陛下,有人自称是大虞朝来使,请求觐见陛下。”
大虞朝是胡季犛篡位后所定的国号,自然来人自称是大虞来使,自然是胡季犛的手下了。朱允炆有些疑惑:“番邦遣使入朝,好生招待,教他们等着便是了。从南越到京城,少说走了月余,又岂争这朝夕,何须你这么着急,到宫外来寻朕?”
董平安答道:“老奴也是这么想,安排他到司礼监奉茶,本预备等陛下回宫再行禀报。然而又有一人,自称是大越太子,也请求觐见陛下。”
“大越太子?那是陈家的人了?”朱允炆暗道不好,胡季犛篡了陈氏大位,这两拨人必然势同水火。“他们不会见着了面吧?”
“请陛下恕老奴糊涂,当时没想这许多,也安排在司礼监奉茶。谁知这两夥使臣见面便起了冲突,老奴劝了好一阵,才分开两夥人,请陛下定夺。”
这火星见了干柴,岂有不燃着的道理。朱允炆知道今天是没办法在京郊待下去了,必须马上回宫救火。匆匆对石永年交代了几句,便带着董平安回京去了。
回到宫中,换上了龙袍玉带,已经到了晌午十分,不过朱允炆此时并没有什么吃午饭的心思。毕竟这两拨人在司礼监恐怕不会安分。当下便要宣来使入朝觐见。
董平安问道“陛下先传哪路来使?”
“哪路来使?既然都见过面了,一齐叫进来吧。”
“大虞国皇太弟,领礼部尚书胡季貔拜见大明国皇帝,敬祝皇帝万寿。”这大虞使臣的来头不小,竟然是胡季犛的胞弟。
“大越国太子陈天平拜见大明国皇帝,敬祝皇帝万寿。”太子比之于太弟,似乎又大得多了。
不过,这要建立在大越国还存在的前提下。如今南越已经尽入胡季犛之手,陈天平之父陈日焜甚至被胡季犛软禁起来。陈天平这个太子的气势,远比胡季貔这个掌握实权的皇弟要弱。
不待朱允炆开口,陈天平就以汉话向胡季貔道:“胡季貔,你是我大越之臣,见了太子,为何不跪?”
胡季貔一笑,也以汉话答道:“你父陈日焜已将皇位禅让我兄。我兄圣元皇帝封你父为昏国公,却未曾听说封你什么爵位。眼下你早已不是太子,而是一介草民罢了,我见你为何要跪?”
胡季貔和陈天平都是南越人,虽然会说汉话,但两人间对话,当然还是南越话最为熟悉。在朝堂上以汉话问答,显然这一问一答,都是说给朱允炆听的。
陈天平又道:“荒唐!我父皇春秋正盛,国运昌隆,岂会禅位于胡季犛。分明是胡季犛矫诏篡位。”
陈天平这边急得跳脚,胡季貔却是气定神闲:“天数有变,神器更易。我兄举国归心,当为国主。陈日焜懂得这个道理,你一介黄口小儿,却在这里信口开河。”
果然,这二人见面便吵。朱允炆听得不耐烦,喝道:“你二人来我明国朝堂,须遵我明国法度!朕不问你,毋须开口。”这话似有奇效。尚在争吵的二人一同住了口。眼望着朱允炆,等待询问。
“你叫陈天平?”
“正是”
“你此来我大明,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