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耕园的书房里,裴宴和沈善言相对无言。
半晌,沈善言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说起来,我们两口子还挺像的,都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我连自己家的事都理不清楚,还来劝你。遐光,你就看在你二师兄的面子上,别和我一般计较了吧”
裴宴的脸色微霁,道“沈先生能想清楚就好。我不是不想管京城的事建功立业,谁不想呢可有些事,不是我想就行的。我既然做了裴家的宗主,自然要对裴氏家族负责,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喜好,把整个家族都拉下水。这一点,您是最清楚的。要不然,当初您也不会选择来临安了。”
沈善言点头,神色有些恍惚,轻声道“你阿爹有眼光有谋略也有胆识,从前是我小瞧了他我一直以为毅公才是你们家最有智慧的,现在看来,最有智慧的却是你阿爹这也是你们裴家的福气”
“福气”裴宴喃喃地道,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半点声响也发不出来。
还是阿茗的出现打破了书房的静谧“三老爷,郁家的少东家和小姐过来拜访您”
裴宴现在不想见客,可他也知道郁棠和郁远这个时候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弓是他拉的,他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
“请他们进来吧”裴宴说着,却没有办法立刻收敛心中的悲伤。
倒是沈善言,闻言奇道“郁家的少东家和小姐不会是郁惠礼家的侄子和姑娘吧”
“是”裴宴觉得心累,一个多的字都不想说。
沈善言见状寻思着他要不要回避一下,阿茗已带着郁远和郁棠走了进来。
兄长高妹妹一个头,都是肤白大眼,秀丽精致的眉眼,一个穿着身靓蓝素面杭绸直裰,一个穿了件水绿色素面杭绸褙子,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沈先生也在这里”两人给裴宴行过礼之后,又和沈善言打着招呼。
沈善言微微颔首,有点奇怪两人来找裴宴做什么,见裴宴没有要他回避的意思,也就继续坐在那里没有动。
郁远将几个匣子捧给裴宴看。
裴宴原本就不高兴,此时见自己苦口婆心了好一番,郁远拿出来的东西还是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就有点迁怒于郁远,脸色生硬地道“这些东西做得不行。油漆也就罢了,漆好漆坏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就算你们家想进些好一点的油漆,只怕也找不到门路。可这雕功呢之前我可是叮嘱了你好几次,可你看你拿过来的物件,不过是比从前强了一篾片而已。要是你们只有这样的水平,肯定是出不了头的。”
郁远一下了脸色煞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郁棠于心不忍。
她明明也看出了这些问题,却没有及时指出来,指望着裴宴能指点郁远一二的。没想到裴宴说话这么尖锐,几句话就让她大堂兄气势全失。
郁棠忙补救般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来说去,还是我们见识太少了。三老爷,不知道您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们找个样子过来,让我们看了涨涨眼界。”
裴宴考虑了一会儿,觉得郁棠的话有道理。
不过,御上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但裴宴却恰好有。
他道“那你们就等一会儿好了,我让人去拿个圆盒,是用来装墨锭的,从前我无意间得到的,先给你们拿回去看看好了。”
裴宴这是要帮郁家做生意裴宴不是最不耐烦这些庶务的吗郁家什么时候这么讨裴宴喜欢了
沈善言有些目瞪口呆。
郁棠颇为意外地看了裴宴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裴宴看上去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郁棠却隐隐觉得裴宴心里非常地不高兴,而且像有股怨气堵在胸口徘徊不去,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