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瞟了喜哥一眼,懒懒地道:“惠贵人若是喜欢,本宫知会内务府一声,你带了去。”
“哎哟,”惠贵人甩了甩帕子,“奴才哪有那个福气啊?这样的人就配伺候贵妃娘娘您。”
贵妃细长的眉轻敛,将记档交还给小路子,“皇上赐婚,郭络罗氏也会做人,这不二月里选秀,郭络罗家可巴巴儿地送了个佳人儿入宫,那才是真的有福气呢。”
云贵人听了这话,方才还绯红的面颊忽然血色褪尽,贵妃自然没忽略她的变化,接着道:“本宫看了记档,从二月里至如今四月过半了,宜贵人侍寝的次数最多,连董贵人都被她比下去了。”
惠贵人道:“说起来,奴才倒是见过那小贵人一面,啧啧,生得真真儿好相貌,正是苏轼诗中所言,全胜宋玉,想像赋高唐。咱们宫里美人如云,但能和宜贵人相比的,凤毛麟角。”
云贵人撇撇嘴,语带不满,“这后宫里雨露均沾才好,若只有一枝独秀,万岁爷如何绵延子嗣?我看,也就是一时新鲜。”
惠贵人挑眉打趣道:“瞧瞧,云贵人醋了。”
云贵人粉面微红,轻轻推了惠贵人一把,“你少胡说,我虽然读书少,也知道妇人不可妒的道理,只是不满她霸着万岁爷而已。”
惠贵人闻言,亦收起调笑之色,正色道:“正是这话了,可惜咱们都是老人儿了,万岁爷看也看腻了,哪里比得上那新来的佳人呢?那宜贵人才入宫,就见天儿地往皇太后和佟妃娘娘宫中跑,还不曾来拜见过贵妃娘娘您吧?”
贵妃冷哼一声,扶了扶鬓边的宝石簪子,淡淡道:“来不来的,本宫难道很在意吗?”
惠贵人忙道:“娘娘大度,自然不和她一个小小贵人计较,可她不来拜见,也忒不敬重您了,说来说去,还不是仗着万岁爷宠爱,这会子若有个佳人出来,夺了她的恩宠去,看她还得不得意了。”
云贵人不由得凝望着端着托盘走进来的喜哥,只见她螓首半垂,于晴好春光之中,身影纤细动人,乌黑的发映着那梨白的面,更显袅娜之美,眉做远山斜,眸似水波横。她不禁低声道:“娘娘宫里不正有一位吗?”
喜哥听得心惊肉跳,克制住了微微颤抖的手,稳稳地将四样点心放在炕桌上,正欲退下时,却被贵妃唤住。
“云贵人说你长得美,想让你去御前伺候,你怎么说?”
喜哥忙敛衽跪下,衣角的桃花揉碎一地,“云贵人谬赞,奴才如何当得起?能伺候娘娘,已是福气了,绝不敢肖想万岁爷。更何况乾清宫自来没有宫女,奴才又如此蠢笨,只怕万岁爷用不惯,反而连累家人。”
贵妃抬起她的下颚,眉目之间俱是冷色,“若本宫也想你去呢?你是本宫的人,若服侍了皇上,以后自然也忠于本宫,岂不比外头寻得好?”
喜哥错愕半晌,一时看着贵妃,竟忘了移开目光,“奴才,不敢。”
贵妃收回手,“敢不敢的,也看皇上留不留你,若你真被皇上留下,也是你的造化。”她拿起湿帕子擦了擦手,对芸茱道:“去寻两件颜色衣裳给她换上,再篦一篦头发,咱们往乾清宫去一趟。”
芸茱应声,扯着已全然呆住的喜哥退了下去。
屋外的阳光兜头照映下来,刺得喜哥眼睛生疼,她猛地回神,一把握住芸茱的手,“姑姑救我!”
芸茱心里觉得怪不是味儿的,从来没见过贵妃向皇上举荐何人,这丫头虽生得好,可人呆蠢得厉害,这样的人去了御前,稍有不慎,就是要命的事儿,也难怪喜哥害怕,“你不敢去,皇上还未必要你呢,别怕。”
再回正殿时,喜哥已换了一身砂绿色衣裳,贵妃绕着看了一圈,不无讥诮道:“确实不错,走吧。”
喜哥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上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