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直视着太皇太后,沉声道:“无论来日如何,孙儿一定会记住太皇太后今日所言!”
“好。”太皇太后站起身,将皇帝扶起来,“等保成满周岁,你就可以下旨,正式立他为皇太子。立了太子,保成就不能再留在乾清宫,送去景阳宫住着,我会派人专门照料他的衣食住行。”
皇帝喜道:“孙儿多谢您,孙儿就知道,哪怕天下人不允,您都会支持孙儿的。”
贵妃一行出了慈宁宫,才走到翊坤宫前,景仁宫掌事太监黄寿全急匆匆走了过来,见了贵妃仪仗,打了个千儿道:“主子,钟粹宫掌案周宁海来报,说是通贵人遇喜。”
喜哥抬眸看向贵妃,果然见一脸冰冷,“遇喜便遇喜吧,无需大张旗鼓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云贵人闻言,忙跟着帮腔:“就是!贵妃娘娘事务繁忙,一个小小贵人有了身孕,还巴巴儿地来报。”
黄寿全心里嘀咕了一句你不也是贵人吗,便再无他话。
贵妃神情高缈莫测,双目定定注视着前方,手中拨弄着一串碧玺十八子,云贵人小心翼翼道:“奴才的阿玛前些时候得了些上好的龙脑香,娘娘前两日说头痛,此物正是极好的,过会子路过钟粹宫,奴才取来,奉与娘娘。”
贵妃偏过头,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只道:“云贵人自己留着便可,本宫那里也新得了些。”
云贵人见她懒懒的,心知这是不想和自己搭话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日前下过的雪如今已消融泰半,冰雪映着日光,正是个琉璃世界,云贵人拥着大红羽缎鹤氅,一路转过长康右门,一缕梅香乘风而至,只吸入一口,便觉凛冽而芬芳。
贵妃垂首,对喜哥道:“想是御花园的红梅开花了,你去采几支送到景仁宫来。”
喜哥应是,待仪仗走远了,她顺着石子墁的小路走到那几株梅树丛中,碧色衣裙在冬风之中轻轻摇曳,更显得那抹纤影飘飘若仙,十数株红梅如开得胭脂一般明艳动人,喜哥自枝上剪了些含苞待放的,小心翼翼拎着裙边,迈过漫开的雪水。
皇帝自树后走出来,微笑着看向喜哥去的方向,梁九功眼珠子一转,“万岁爷,要不让奴才叫住那小宫女?”
皇帝瞥了他一眼,复又看向喜哥小鹿似的背影,“你叫她,她见了朕必然害怕,倒没了此时的情致,你说她长得像谁?”
梁九功细细想了一阵,“倒有些像董贵人的样子。”
皇帝也折了一支梅花在手上把玩,“眼盲心瞎!董氏虽美,却少灵动,你看她像不像朕收藏的那副《美人图》里的女子?娟娟侵鬓妆痕浅,双颦相媚弯如翦。一瞬百般宜,无论笑与啼。”
梁九功哟了一声,“万岁爷念诗,奴才不懂,可方才那小宫女确实姿容出众,从前在贵妃娘娘身边见过。”
贵妃
皇帝脸上的笑意顿时如晴时的雪般化了,只留下眉心一道浅浅的褶皱,“倒是可惜了”他将手中的梅枝随意一抛,零落的花叶坠入泥水之中,不复枝头高洁之态。
喜哥全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出了长康右门,贵妃正从钟粹门出来,喜哥抱着花束走近,“娘娘要的花儿,奴才已摘来了。”
贵妃伸手一抚那花苞,面上露出难得欣悦的表情,“这样很好,回去寻个甜白釉瓶子供起来,放在本宫床头。”
喜哥虽不知她为何而笑,但见主子开心,她自然也是高兴的,亦跟着露出笑容,“是。”
贵妃上了肩舆,斜倚着扶手,看着原处一碧如洗的晴空,阴了那么些天,可算是放了晴,再想着方才的事,当真是从未有过的畅意,饶是她这般不爱笑的人,也忍不住想露出个笑脸。
回了景仁宫,喜哥捧了博古架上的甜白釉美人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