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这座楼本不是寻常待客的地方,而是姜老和几个好友饮酒观景的所在,或者有贵客来临,才被邀请到这座楼里。平时客人来了都在荷花池南面的屋子里招待,那屋子后面还有个巨大的影壁,作遮挡视线之用。今日沈宸能见的此景,完全是托田老的福了。当然,没有田老他连门都进不来。
听闻人声响动,田老匆匆走向二楼的正厅之中,沈宸亦步亦趋跟了上去。正厅左旁有一暖阁,与正厅直通,是冬日姜老设宴待客之处,一行人便是从暖阁里转出来。此处暖阁与别处亦不同。别处房间厅室皆用中央空调的暖气和地暖,沈宸和田老之前歇息的抱夏厅便是。除暖气c地暖以外,有在其中设两可容百斤薪炭的火炉。火炉用炭皆为上好硬木烧制而成,在加工过程中又佐以檀香乌木玫瑰橡木苔乳香等香料,焚烧时满室生香,温暖异常。
沈宸刚进正厅便闻到这股异香。他吸了吸鼻子,心想还挺好闻。而此时田老已经和与姜老见了面。姜老一行共有五人,除了他和姚启明以外,另有一和姜老岁数差不多的白发老人,与两个中年人。白发老人似乎也与田老认识,对田老说:“瞻我师兄,今天怎有雅兴来若谷师兄的住处赏玩?天色渐昏,又是今年金陵初雪,我做东,你我师兄弟三人相聚酌一番如何?”
田老看了一眼老者,乜眼说道:“我可当不起你这师兄二字。当年太师父为了抢救文物被人诬陷至死的时候,我们师父做了什么,你师父又做了什么?后来他去香江逍遥了,那么多国宝白白流失,他也有一份功劳吧?”
“瞻我师兄,从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对于太师父的事情,我师父当初也是无能为力,后来在香江,那也是出于文物保护的角度嘛,瞻我师兄何必动气呢?”
“好了,不必再说了。”姜老沉声道。“武成,我姜某人坦坦荡荡,从不做人之举。十五年之约,照期举行,就定在两年后黄鹤楼中,如何?”
“若谷兄既然发话,弟无不从之理,还望两位师兄到时候拿出真本事来,不要让弟失望。”白发老者虽然言语谦逊,眼神中却有自得之意。
“启明,我身体不太舒服,送客吧。”姜老闭上眼睛,看起来颇为疲惫。
“武成先生,这里请。”姚启明带着武成三人离开了楼中。
“老姜,你这就答应他了?但是这人选之事···欸,若是源子还在,他们哪敢如此嚣张。”
“不用说了”姜老眼角竟然有些晶莹。
沈宸从头到尾听得一头雾水,却也不好发问,便随着二老一起进了正厅之中,很自觉得留在了暖阁之外。
“沈,你也进来吧。”姜老却对沈宸说道。
沈宸有些错愕,不是进去是否合适。但是姜老说完以后便直接走进了暖阁中,田老也未说话,沈宸便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他原是知道二人要谈一些机要之事,想着眼不见耳不闻为清净。但是姜老如此一说,他却有一种被拉入坑中得感觉。
“沈,听瞻我说你这两天收到一些好东西?”方才落座,姜老便问沈宸道。
沈宸有些羞赧,看了姜老的住处,他觉得自己拿着的两个陶瓷器实在当不起“好东西”三字。他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盒子,将两个陶瓷器放在暖阁的桌子上。
“五代越窑的印花凤穿牡丹粉盒,品相很不错。沈,你怎么收来的?”姜老看了几分钟便问道。
“姜老您说这是五代的?”沈宸有些激动。“可是卖给我的人说这是乾隆时期的。”
“扯淡呢,越窑自从宋以后就基本绝迹了,哪里还有这么好的东西。”田老插了一句。“沈你不会连这个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吧。?”
“这我知道,可是当时也摸不准这是不是越窑的东西。”沈宸非常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