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金色的鲤鱼,他伸指一掏,从鱼嘴里摸出一样东西,借着湖水反光一照,是镶着白石的衢园白阁牌坠。
会心一笑,收起牌坠,从袖中摸出尚彬的玉佩,塞回鱼腹,抬手将鲤鱼扔回水里。
他动作轻微,又借船舷遮挡,士兵们以为他只是和别人一样,打发了一条乱蹦的鱼。
李烮环顾左右,抛鱼者能在水下憋潜这么久,自然是宣女。
他来到江南,没有明着征调启明军,可一路上一直暗中联络。他之所以敢孤身入太湖,不惧任何陷阱,连性命成败都孤注一掷,因为他的安危有人息息相护。
与尚彬相见,是最后的试探和规劝,讲和失败,只能反戈一击。
他要孤零零的在八百里太湖中央,挪棋走子,以流血最少的快刀制住尚彬的要害,剜解江南危机。
李烮回到画舫卧室,松开手掌,用衣襟擦拭湿漉漉的白阁牌坠,鱼腥散去,透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他合上手指,今夜喝多了酒,胸口醺醺发热,脑中冒出难以抑制的错觉,好象握着的不是她的牌坠,而是她的手。
从何时起,每每与她相近,都有一种痒痒的感动和安宁。
他攥着牌坠横躺塌上,心中笑叹,李烮啊李烮,你又不是怀春的少年,你戎马苍凉,打过很多看起来没机会赢的仗,你可有勇气去握她的手,让她陪你下完人生的后半局棋?
李烮被困画舫的第二天,尚彬派人散布的谣言就传到了淮南军的耳中,有说李烮与尚彬歃血为盟的,有说李烮葬身湖底的,淮南军本就松散,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
李烮死了还好,倘若他与尚彬合谋,淮南岂不成了战车碾死的第一只羊?
吕春祥回忆李烮出发前的轻松之态,越发肯定,凛王胆敢孤身入险,必定心怀反志,与尚彬暗通。他急急上奏天子,添墨加彩,言之凿凿。
尚彬趁淮南人心不稳,突发攻势,吕春祥心悸胆寒,一个尚彬已经厉害,再加李烮,自己就是三头六臂也非对手。
他拔军后撤,三天退了四百余里,从庐江退到定城。尚彬轻松追击,淮南大半落入囊中。
承业帝收到吕春祥的上书,就算李烮临行时有言在先,看着吕春祥的振振之词,仍是心惊肉跳。
李壑向群臣询问,杨柬说李烮善谋,必是计策。谢思芩说无论李烮有何用意,朝廷都应有备无患,吕春祥溃不成军,不如调郭百容的山南军东进,去阻尚彬。
李壑随即下旨,令郭百容出兵。
李烮临行前亦曾致信郭百容,让他在天子不明究竟、踌躇不决时上书请奏,带山南军四成人马出师镇局。
郭百容还未入宫,天子圣旨先到,倒是省事。
散朝之后,李壑仍在默默出神,内侍总管康忠在旁边低声宽慰:“陛下对凛王至亲至厚,大盛王臣百姓,哪个不知。”
李壑一叹,“堂兄消匿太湖,行踪不明,也许是对朕失望,当年他和先帝闹得不痛快,也是一夕之间杳无踪影。这次他临走前特意提醒朕,说乌日王一定会在击败花讫勒之后,向百丽大举报复,倘若乌日王邀大盛合击百丽,千万不要应允,可朕没听他的话。”
百丽民风硬悍,妇孺皆兵,乌日王屡战不胜,向盛廷邀援。
大盛内乱时,李壑调安北军南下,北境虚空,浑朔两部借着战乱占去不少大盛疆土,乌日王郑重承诺,如果大盛愿意援助,他会将占去的疆土全部归还,并且释放所有的汉人奴隶。
李壑担心国力不足,支承不起远程用兵的军需,乌日王又说他缴获了花迄勒大半牲畜财富,盛军的援兵根本不需要大盛输运补给,一切军需都由乌日勒承担。
乌日王和广成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