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经是白天与黑夜最后的交界，天空半面钢灰，另半面呈现出一种断断续续灰暗阴沉的红，光线昏暗，往日极目远眺时那些林林总总矗立在天际的佛塔早已被黑暗吞没，身边的阳琛因距离近，好歹能看清鼻子眉眼。

    这样望去，他的侧脸并不十分好看，鼻头圆圆，唇角薄薄，看着有种带着钝感的倔强。

    好在他鼻翼窄，鼻梁不低，再加上五官轮廓清晰，正脸看去，并没有因为那个圆鼻头显得蠢笨，仅仅只在邻家哥哥的帅气里，被那个圆鼻头添了点……平常。

    因没有那种慑人的精致感，反倒让人觉得触手可及。

    不像萧绥，每当看到萧绥那张骨骼的折角起伏接近完美的侧脸，哪怕近在咫尺，秦潇漫仍恍惚觉得与她相隔千里之遥，高不可攀。

    就如今天萧绥身边跟着的那个叫苏昴的人，眉眼气势漫不经心咄咄逼人，让人轻而易举地意识到，他来自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幸好阳琛不是那样的。

    他不是什么帅到惊天动地的男性，也没有那种极具侵略性的气势，他像所有普通人一样，皮肤黝黑，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甚至还有点矮——他只比萧绥高一个脑袋尖，他仅仅是个，比普通人稍微出众又不那么夺目的普通人。

    俩人现在已经走到了村口，再往前约莫三四百米，就是秦潇漫这段日子临时居住的木屋。

    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想到姜瑶还在屋里，秦潇漫停下脚步，扬起脸对阳琛认真地道：“谢谢你送我回家。”

    阳琛整张脸黑作一团，眉头紧锁：“你也看到了，这里有多危险。枪在你手里，一点用途没有，路上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找你麻烦！如果今天没遇见萧绥——”

    秦潇漫脱口而出：“还有你保护我！”

    阳琛听她理直气壮的语气，先是怒不可遏，待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又是错愕，连嗓子里的声音也拐了个弯：“什么，你——？”

    秦潇漫低头，目光凝在阳琛一直拉着她的手上，期期艾艾道：“还有你保护我……”

    阳琛只觉得手中握着的手指分外烫手，下意识便要撒手，却被秦潇漫一把攥住，她扬起脸，咬了咬唇，倔强道：“还有你保护我。”

    她急声道：“那天你明明自己都自顾不暇，还去救花姐，我就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而且，虽然我不喜欢你干涉我，也不喜欢你们这种约束他人行为的管教式文化，但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可以理解——”

    阳琛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但他很快调整过来，烦躁地甩开秦潇漫的手，别过脸道：“你想多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信！”秦潇漫梗着脖子，整张脸都涨红了，她似乎想继续说什么，但又找不到合适的中文，最后只能鼓着脸像被惹怒的斗鸡一样紧盯着阳琛。

    她越是这样固执己见阳琛越不想让她在这里待下去，他早已明晰一件事，在这个地界，最值钱的是天真，最不值钱的也是天真。

    她越是天真莽撞，她愈不可能长命。

    思及此处，他猛地抬头，目光几乎算是凶狠：“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秦潇漫被他突如其来的冷厉声音吓了一跳，讷讷不知道说什么好，阳琛见此讥诮道：“怕了？”

    秦潇漫矢口否认，“不，我只是……”

    阳琛骤然伸手，拽住秦潇漫的手腕，一把将她推到树上，伸手卡住她的脖颈，咬着牙低声道：“我告诉你花姐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她做的什么活计？嗯？把自己老家那些长在山村里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姑娘骗过来，骗过来卖，这两年姑娘死了不少，又没人愿意来，只能绑，她手底下那些姑娘都是被绑来的！”

    “至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