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京压根不记得谭真第一天转到班上时是副什么模样, 或许那时她正在跟同桌说悄悄话,或许她下意识地打量过讲台上的他, 但确实没对他留下任何印象。
直到期中考试后,所有老师在评讲考卷时都表扬了一个名字谭真。老师们说他之前学的教材跟大家不一样, 却很快就跟上了节奏, 要大家向他学习。
梁京京跟着全班人一起回头看,短发少年坐在窗口旁,身上穿一件略微起球的黑色t恤,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莫名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于是在学期过半的时候, 梁京京终于把这个新同学的脸和名字对上了号。
她这才记住, 这个班上新来的乡下男生叫谭真。真假的“真”。
然而梁京京不知道的是,这个男生在来学校的第一天就记住了她。
大连是一座美丽的海滨之城, 当年谭真陡然被家人带去生活,并不觉得它美丽, 只觉得有许多不习惯。
从小在山里长大的谭真念得是部队自己在镇上建的小学、初中,每天早晨傍晚都有班车接送他们这群住在家属院里的孩子。尽管那是部队自己建的学校,但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 学校在硬件以及师资上都无法达到正常的城市水平,谭父的调令来到时谭母乐坏了,此前她还一度有为了孩子教育跟丈夫两地分居的想法。
谭真在大连读书的事是军分区直接安排的, 那时候学校已经开学了。他正式上学前一天, 谭母带着他去学校跟校长、老师先做了个沟通, 沟通完, 老师带着他简单参观校园。
夏天刚走、秋日初至时的阳光特别清亮,谭真跟在中年男教师身旁,听他一路介绍。
这里和他原来的学校差不多大,只是更加明亮干净,教学楼后方有一个很大的操场,上面铺着暗红色的塑胶跑道,脚感微软,很有弹性。
操场中间是大片青草,两头各有一个足球门框,青葱掩映下,很多男生在你追我赶地踢球,挥汗如雨。
“这个就是操场,每年学校都会搞运动会,你运动肯定不错吧,今年给我们班多争争光”男老师说着,目光飘到了他身后。
感觉到异样的谭真随他一起回头。
正走来的是三个神采奕奕的女生,她们身上穿着统一的夏季校服,白衬衣、藏蓝色的及膝裙,姿态挺拔。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可乐罐,罐口插一根细吸管,她侧头跟身边人说话,长长的马尾辫打在肩上,乌黑顺直。
她们很快就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班主任,拿可乐的女孩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亡羊补牢地把可乐藏到身后,讨好地对老师笑了笑。
“又卖部了,说过多少次,体育课不准卖部”男班主任嘴上说着她,但似乎并没真的生气。
“刚刚课上练跑步,太热了,下次不这样了。”女孩声音清越,字正腔圆。
男老师气得“哼”了一声,“屡教不改。”
女生略羞愧的样子,不出声。
“下不为例啊。”
女生立马笑了,“谢谢老班。”
班主任跟谭真说“走吧,再带你去实验室看看。”
跟着走出一段,谭真无意识地回头,只见刚刚那个女生又跟旁边人说说笑笑起来,用吸管喝着可乐。
后来谭真才知道,他来校第一天看到的女生叫梁京京,在学校里的外号是“亮晶晶”,成绩中等,小错误不断,但因为聪明漂亮,老师同学平时都挺包容她。
谭真第二次注意到梁京京是在他上学一星期后。傍晚放学时飘起了毛毛雨,他没带伞,刚推着自行车出来,就看见她跟两个女生挤着一把伞走出了校园。女孩子们虽然瘦,但一把小伞打起来也够呛,三个女生嬉嬉闹闹的,雨光下的面孔,嫩白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