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铜安县到泉海市中途的一辆长途大巴上,一个女孩穿着脏兮兮的羽绒服缩在座位里,突然她身体向前弹了一下,撞到前面的椅背上。
前面的人诧异回头,她却捂着头低声咳嗽起来。
“怎么了小姑娘?”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娘。“这有水,喝点吧。”
女孩好一会儿清醒过来,望着水发起呆来,上面劣质的包装纸皱皱巴巴掀开了一角,看着有点熟悉。
她茫然地抬头看向四周。
这里一辆长途车,车内嘈杂声一片,看着窗外的光线,时间似乎是下午两三点钟。
她回头,隔着通道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抱着孩子喂水,她的前面是一对夫妻,斜对面有两个背着书包的学生正在玩手机,旁边有一个大着肚子默默坐着的孕妇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灰白色羽绒服,上面沾了些脏兮兮的污渍,灰色平底靴的靴底也沾满了泥土,她目光又落在了膝盖上,黑色打底裤那里破了一块指甲大的洞,露出了底绒。
直到看到破了的裤子,她才身体一抖,想了起来。
这是父母和姑姑头七那天,她回老家铜阳县祭奠,第二天回来乘坐的长途大巴?
她记得,两年前父母和姑姑出事了,一夕之间所有亲人离开了她,她的生活天翻地覆,无法接受事实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后事都是姑姑的同事和朋友帮忙办的。
直到头七那一天,她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出了门,提着装着祭奠品和纸钱的大包,坐上了前往铜阳县的车,上山的时候走了一路哭了一路也骂了一路,中间还摔了两跤,把身上的羽绒服弄脏了,裤子的膝盖也摔破了,那天的她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又回到了这个时候?
她的脑子很乱,明明上一秒就要粉身碎骨,可下一秒却坐在了车里,坐在两年前的一辆大巴里?
回来的意义是什么?孟家那要命的诅咒!就算让她重新来过,她也只有两年的寿命,难道要她回来再死一次吗?
而且!!既然让她回来了,那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哪怕再早个四十九天!
像现在这样猝不及防地让她再接受一次亲人死去的事实,真的好残忍,残忍到她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
前面坐着的夫妻有个四岁的儿子,正悄悄扒着椅背看着孟成真,孟成真也红着鼻子呆呆看着他。
互相不眨眼地看了足有十秒,大概是她的眼神太凶了,他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回头找妈妈
他妈妈边哄儿子边回头,嘴里还不满的冲丈夫嘀咕:“什么没关系?儿子都被吓到了,神经病!好了好了,不哭,妈妈抱呢。”
男的嘴里安慰着,却回头又看了那神经病女孩一眼。
孟成真发泄般抹去脸上的泪,既然回到这个时候,她也记起了一些陈封在记忆里的往事。
父亲临死前有对她说过一些话,只是那时候她心神大乱,根本就没有去细想,现在想来应该是一些很重要的嘱咐,让父亲宁可撑到最后也要亲口告诉她。
对了,父亲说,她必须要找到一个人。
一个可以给她的命运带来转机的人!
那个人就出现在她二十岁的这一年。
可这人到底是谁呢?她完全没有头绪。
她下意识将拇指的指甲放到嘴里咬。
父亲当年对她说的,那些断断续续的信息实在太笼统了,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对方的一切也都一无所知,父亲只说,他可能会求助自己。
求助自己?对方是一个有某些难处的人?
而且这个人就出现在她二十岁这一年,更准确的应该是从家里出事之后的不到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