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妆闭上了嘴,良久,她才平复了自己大幅度起伏的胸膛道:“没什么。”
杨丽娜已经死了,就像是每一个死在舞台上的人一样,在付出以生命为代价的表演后,他们会被整个马戏团的人遗忘。而杨丽娜的尸体此刻应该躺在某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等待腐烂,或者连存在也被废都抹去。
想象中,一个原本风情万种的女人如今头发凌乱,皮肤苍白且发青。但是想象不到是,杨丽娜的尸体此时正挤在潮湿且散发着霉味的下水管道里,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呈现出因为过度挤压而破损脱落的状态,组织液混合着尚且温热的血液浸湿了干涸且生锈的管道。
柳妆原本在化妆间已经做好了自尽的打算,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让她放下了手中的修眉刀。她想和颜山安一样,即使是到最后一秒,也要在舞台上完成自己的表演。
随着红色幕布的落下,马戏团里的人手忙脚乱地将一根看起来已经用过很多次的钢管固定在舞台的中央,由于杨丽娜的死亡,她的表演项目似乎被直接跳过了。
其实所有人的表演项目都还算是正常,然而最令人无法理解的是杨凯锐的钢管舞表演,因为杨凯锐是一个完全没有舞蹈基础的人,而他的身材有些臃肿,也不适合钢管舞这种比较考验力量和柔的舞蹈。更重要的是,杨凯锐是一个大男人,而马戏团的表演就算再怎么古怪至少也要符合大众口味,大部分人也许并不愿意看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男人的钢管舞秀。
杨凯锐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根明显被打磨过很多次的钢管,他很害怕自己一旦上台后看见什么未知的怪物或者异象的话自己会表演失败,他的脑海中甚至都可以看见自己表演失败后被断裂的钢管插爆脑浆的样子。
“下面有请钢管舞表演者登场!”八字胡男人的话此时就像是一个死者棺木前的悼词,杨凯锐再握紧了双拳后还是决定走上台去。
舞台上所有的聚光灯在那一刻都集中在杨凯锐的身上,他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舞台上,然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钢管,杨凯锐甚至都能闻到钢管上传来的一阵阵属于金属的气味。
整个大厅回荡着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马戏团的欢快甚至有些吵的背景音乐,而杨凯锐却感觉眼皮越来越酸,眼前就像是一个古铜色钟摆的一闪而过,而当它放慢速度又摆回来的时候,杨凯锐却发现原本色彩鲜艳的马戏团就像是一瞬间穿越到了100年后。原本鲜红色的墙纸此时变得肮脏不堪,未知的黄褐色液体凝固在脱落墙纸后的水泥墙壁上,而深红色的座椅上都覆盖了一层灰尘,红色的幕布像是腐烂的水果皮一样皱巴巴地散落在舞台的两侧。
就在杨凯锐看清楚整个马戏团的异变后,此时原本欢快的马戏团音乐其中却掺杂进一些细小不易被察觉的孩童尖利的笑声和成人低沉的哭声。
“啊!”杨凯锐被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他做好了会看到一些恐怖场景的准备,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整个马戏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个马戏团空无一人,就连原本在台下观看的柳妆此时也不见了踪影。杨凯锐原本下意识想和舞台下的人打手势,然而他连柳妆的影子都看不见。
不能慌张不能慌张,这些都是幻觉。杨凯锐在心里鼓励了自己两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开始表演一些基础的钢管舞舞蹈动作。他颤抖的身体如同筛糠,连带着弱不禁风的钢管也发出了“锵锵”的声音。
随着杨凯锐开始了舞蹈动作,整个背景音乐又响了一些,杨凯锐能很清楚地听到小孩的笑声越变越大,而嗓音也逐渐由尖利变成了低沉最后变成了恶魔的低吼。
“啊!!!!!”背景音乐猝不及防地从恶魔的低吼声变成了一声沙哑且雌雄不分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