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六年,七月初三,午后。
我右手拿着用来扇火的蒲扇对着自己的脸使劲扇,左手不自觉得松了松自己的领口,仰头瞧了瞧天上的太阳,不禁叹了口气,便又停下了扇风,将蒲扇架在额前用来挡住阳光。
我活动了下自己的脖颈,环视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小院,心下犹豫片刻,还是解开了旗装领间的那两颗扣子,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莫名得觉得心情大好,便又将旗装的袖子别了起来,算不上短袖,好歹也可以充一下中袖咯。
自五月起,北京的天气便开始变得炎热起来了。虽说是炎热,但全球变暖前三百年的夏天,实际温度大概也就30度左右,只是这古代人没有短袖短裤不说,还得每天裹着n多件衣服,就算衣服都是棉麻质料的,但吸汗不代表凉快啊,每天都觉得自己快要被闷得长痱子了。
幸好,怕热的不只是我这等宫女下人,他们那些主子的规矩比我们还多,穿的、套的比我们还讲究,自然就会比我们还怕热了呀。这不,刚刚从南边玩了一大圈回来的康熙老爷子又带着几个老婆、几个儿子、几个大臣,浩浩荡荡得往北边避暑来了。
不出意外的,德妃娘娘是随行的妃嫔之一,十三是随行的皇子之一。
意外的是,我竟也是永和宫的随行宫婢之一。
当我告诉怀瑾我要跟随他皇爷爷的御驾离京两三个月时,她丝毫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感到失落,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钦羡。她说她也想来大草原,亲眼看看这辽阔的草原,看看那些草原上长大的蒙古人是不是真的像她娘说的那样豪迈与粗犷,还想与那些蒙古少女比一比骑射,看看都是马背上的女儿,到底是谁的技艺更高一筹。
当我正笑着听她说这些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她身披嫁衣却满脸泪水的模样。我的心骤得一紧,心底莫名得很心疼眼前的这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就好像我一下子就看透了她的命运似的。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心疼怀瑾呢,她好歹还是一个格格,是一个宗室后代啊,她今后的生活再不济,也不至于没了性命或者朝不保夕,而我呢,可真的说不准。
其实,我并不想再一次踏足草原,哪怕一寸,因为我怕记忆会再一次吞噬了我。
有些人,就是心底的一根刺,连带着一段记忆、一片区域都会成为心底去不掉的伤痛。
好在,经过长途跋涉的艰辛后,我发现自己是多虑了,因为,热河行宫已经算是建成了。
说是建成了是有点夸张的,因为这个时候的热河行宫,也就是三百年后我和我娘亲刚刚才游览过的承德避暑山庄,尚还不具规模,准确的说,基本上所有的景点、建筑都还没有,只有一个偌大的湖区已经初具了模样。
所以呢,包括康熙老爷子在内的所有主子们都是围绕着湖区分布在行宫内的。
之前还想着要趁着穿越这个宝贵的机会去逛一逛颐和园、圆明园什么的,现在想想也是妄想了,估计那些园子也跟这承德避暑山庄一样还只是个雏形吧。
怪只怪我穿得太早了吧,要是穿越到乾隆年间,哎哟喂,回去就再去考个考古学或者古代建筑学之类的硕士吧!
想到这儿,我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我摇了摇头,骂自己脑子坏掉了,这穿越有什么好的,竟还上瘾了!
大概是这几日舟车劳顿,德妃娘娘到了热河便一直身体欠佳,已经连着吃了两三天的汤药了。
对,不用怀疑,这种活通常都是我的,虽然我也不会熬药,不知道什么火候不火候的。好在德妃娘娘不是什么大病,不然若是因为我的药熬得不好而耽误了病情,怕是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吧。
许是围着小炉子弯腰扇火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