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韩郁见一张青紫色的鱼脸探到床下,竟然还在说话:“我在窗外看你半天了。”声音又尖又细。
韩郁打了个寒噤,正想要撕封条,才发现自己只剩一只手,难以将封条撕成两半。他随即想要出声大喊,但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鲛人轻声道:“你撕了封条以后,我会被孙渭他们杀死。而你会回到苍山,修行你一窍不通的道术;两年以后,你会在云南四大剑派的会试上名落孙山;你十八岁时,你师姐会与另一个男人喜结良缘;你二十一岁时,你会被赶下苍山;你二十六岁时,你会当一个差役,娶一个丑陋泼辣的老婆;你五十二岁时,你会生一场大病,然后匆匆离世。”
鲛人说完以后,松开了韩郁的手,狞笑道:“咱们鲛人从不说谎骗人,请撕吧!”韩郁急忙缩回手,双手各捏封条一角,作势要撕,心中却突然泛起了无数念头。
他从小就听老人讲:东海鲛族擅于占卜之术。然而像它这样一五一十地说出一个人的命数,韩郁虽然不能完全相信,但也不敢全然不信。难道这就是他的一生吗?
很小的时候,他曾以为自己能出将入相c青史留名;长大以后,渐渐明白了他只是个平头百姓,他的一生本应该碌碌无为,史书只够记下王侯将相,可记不下千千万万的普通人。虽然他们也都活过一生,但在几百年之后,他们又似乎从没活过一样。
鲛人摆动几下鱼尾,唧唧唧笑几声,道:“怎么了?不撕了?你害怕了?你们人类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命数,最怕知道的也是自己的命数。不过你也不用害怕,只要你乐意,我可以帮你改一改!”
韩郁直勾勾地盯着鲛人,张了张嘴,却欲说又止。鲛人咧开大嘴,露出满口尖牙,道:“我知道你怎么想了。”说完,一把夺过了韩郁手里的封条,当韩郁面,把封条一点一点撕成两片。
撕完以后,鲛人伸手从乱发中取出一颗流彩斑斓的明珠,放在了舌尖,突然尖声吟唱起来。它的歌声如怨如诉,透着孤寂悲凉。
沐宁被鲛人的歌声惊醒过来,睁开眼的同时,从枕头下抽出藏着的两柄短刀,挥刀向鲛人手臂砍去。她挥刀砍出时,才看清了对方是个遍体黑鳞,须发青紫的怪物。
鲛人扭动鱼尾,向左侧一滑,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这一刀。鱼尾经过之处,在地板上留了一道粘稠的水迹。沐宁一招砍空,刀尖在半空划了个半圆,又挑向鲛人圆鼓鼓的肚皮。
忽听窗外面轰隆作响,船身也跟着左右倾斜。沐宁先是向前一扑,接着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她坐在床上,仍然摆好迎击鲛人的架势,然而鲛人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笑得十分吓人。
忽然一阵狂风把舱室内的两扇折窗向内吹开,沐宁飞快地向那边瞟了一眼,透过窗口,只见不远处的黑色海面上卷起了一个巨大的螺旋,一层接着一层的狂浪正向这边卷来。
这时,韩郁也已经从床下爬了出来,他抬起头刚要说话,就见一股巨浪打碎了窗框,似雪崩一样冲进来,瞬间灌满舱室。韩郁全身被冰冷的海水裹住,耳边从排山倒海声变成了气泡翻滚声。
随后,舱室里的海水开始向窗外倒退,韩郁c沐宁卷在浪中,被退浪迅速推向窗口。正在韩郁将要摔出窗外的时候,鲛人忽然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尽管浪涛汹涌,鲛人却能在浪中安然不动。它抓起韩郁的手臂,将韩郁的手一点一点凑近它腰间长剑的剑柄。韩郁呛水以后,手指一碰到剑柄立刻死死抓牢。鲛人脸上掠过一丝诡笑,抓住韩郁的手突然松开。
韩郁就感到身体一轻,跌了下去。从船上跌落时,他正赶上一道巨浪簇起,浪峰把他直往上推,足足给他托起有四五层楼高。他身在半空,远远望见楼船在浪中东倒西歪,几乎就要栽倒在海里。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