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批准留下来、可以一起用午餐的华尧,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之前被薛瑞天撞见的时候,尤其是被陛下看到,他总觉的自己可能过不去这一关,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运气不好,惹得陛下暴怒,被强制送回家去,他也不能就这么乖乖的听话。肯定要想办法,在半途逃跑,跑掉了就直接奔南境。不管这路上有多不好走、日子过得多艰难,哪怕是一边走一边要饭,他也要去南境,也要去找柳帅,也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运气不错,陛下对他的想法还是很认同的,甚至批准他留在沈家军体验几天,这对他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跟天上掉馅儿饼没什么区别。
华尧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左看看、右看看,本能的往白萌的身边凑,他真的不想离陛下、沈国公和沈将军太近,这三位的气场太强,挨着他们坐,这顿饭吃完,怕是要犯胃疼了。除此之外,他跟薛瑞天从小就不怎么对付,两个人一见面,说不了两句话,就会互掐起来。但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是单纯看对方不顺眼,没事找事而已。
“明智之举。”白萌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华尧一副活似受到了不公平对待的委屈小媳妇儿模样,哼了一声,“你这是不服气,还是心里有怨气没说出来?堂堂男子汉,怎么还眼泪汪汪的!就你这个样子,真到了柳帅那里,用不了两天,你就哭着喊着要回家了!”
“大统领,你可别嘲笑我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华尧低着头看看自己身上皱皱巴巴、脏兮兮的衣裳,“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是这个鬼样子?”
“这就受不了了?”白萌把自己那一杯没动过的热茶递给他,“你要真的弃文从武,你现在这样就算是整洁的了。”他拍拍旁边薛瑞天的胳膊,“你问问侯爷,他们在战时,浑身是血、蓬头垢面都是常态。”
“其实你去当兵,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可以治治你这个吹毛求疵的病!爱干净是好事,但也要分时间、地点的!”听了白萌的话,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华尧,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了一下,“你现在这样,在打仗的时候就很不错了,不说别的,我们的盔甲连着半个月不脱下来都是正常。我记得最严重的一次,连着打了三天,那盔甲就跟长身上似的,脱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牵动身上的伤口,那才是真正的痛苦呢!”
“你……”华尧生在西京、长在西京,见的最多的也不过就是街上地痞打架、校场上兵士们的日常训练,满身都是土、都是泥,这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极限了,没想到真正的边关居然是这个样子。“我……我……你们……你们……”他结巴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来一个整句,“你们不是将领吗?怎么还会受伤?”
“身先士卒,不懂吗?将领不受伤?这是谁家的逻辑?”看着华尧那张小脸被吓得惨白惨白的,薛瑞天的心情莫名的好,“像我们这样的人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没有几十个也差不多了。”
“你……你胡说八道!”华尧吞了两口口水,握着茶杯的手指都开始泛白,“薛瑞天,本公子见的世面确实不多,但你也别把本公子当傻子骗。你要是受过那么多的伤,陛下和太后娘娘还会允许你留在边关?不早就把你调回京了吗?”
“哦?”薛瑞天一挑眉,用胳膊肘戳戳宋珏,“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心思?”
“什么?我又怎么你了?”听到薛瑞天把华尧的话重复了一遍,宋珏轻笑了一下,“哦,这个啊!母后倒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被我劝住了。”看到华尧惊讶的目光,他解释道,“不明白是为什么,对吧?老国公爷和老侯爷当年来嘉平关城之前就已经立誓,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就是镇守大夏北境、确保北境安宁而存在的,职责就是这个,哪一天北境不需要他们了,他们就会彻底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