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阴司挑着这祭祀日回归,有意思,真有意思”
长生君提酒樽起身,推开了密殿门,见到候在门口的若卿,他脚步未停,可若卿忽见推开的门,却是愣了一愣,未等他回神,那厢长生君的命令已传了过来。
“来,去召集我长生道的阴司去苦海边,咱们呐,去看看哪个人那么会挑时间。”
“诺。”若卿深揖,然后跟了上去,对长生君只在密殿呆了半日这一反常的举动绝口不提。
二月二,龙抬头。宜祭祀,宜出游。
清风微和,倒真如日历所载,今天是适宜出游的好日子。不过,倘若时间可以倒回到今日出门前,沈长安一定会翻白眼对着那张日历来一句“屁”!长安觉得自己今日一定是犯了太岁,不然,也不会倒霉到把她的人间一日游给弄成地府游来。如今,长安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将那狗屁日历给烧了。你说,日历若是准确,自己怎么就跑到车轱辘底下去了呢?
不过,在长安看来,死亡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至少,它来得比生活更简单。只一场简单的车祸,就结束了她显得有些悲哀的生命,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就跟睡着了一般。甚至,当她的魂离了肉身,她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有人慌乱,有人看着热闹,但是,她自己却是笑了。
那么多种表情,唯独没有哭泣,你说,她活着是不是很悲哀。
——世人活着,都很悲哀。
青天白日下死去,长安并未得传说中的无常鬼来将她的魂拘离人世,只是,很突兀的,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座桥——一座斑驳古老的桥。
桥这边是繁华人世,桥那边是阴沉鬼域,而桥下,一泓凡人看不见的冥河悠悠荡远。长安作为新生的鬼,本该极眷人世,她原也不该归于冥界,可她却望了眼人间,唇角挑起一抹笑,眼角眉梢自带几分风月与妖娆。
她笑,却不知在对谁说,又或者,她只是自言自语:“偏不如你们所愿。”
偏不如你所愿 ,若我神魂不灭,我还是要回来的。
她抬头时,阳光落入她的眼中,可她的眼睛中却没有光芒,里面有的只是一片黑暗――关于死亡的,透出些许绝望的黑暗。
――偏不如你所愿。
她说,语气有些苍凉,尔后,她竟没有丝毫犹豫的踏上那座连接生与死的桥。而在她踏上后,那桥如突然出现般,也突然消失在人间,她未曾发现,她原本透明的灵魂体渐渐凝实,有了绝骨,有了艳血,额心凝脂般的肤上,一朵殷色的曼珠沙华悄然盛开,灼灼的,迷了人眼,可那花也只是开了一瞬就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她却在提步间并没有注意到。
漆了朱砂的隶字,嵌入屹在桥畔的碑上,字迹斑驳,却犹透凛然之意。
——长生桥。
上面写着。
长安踏上长生桥,心中惊异全被死亡的阴影压下,没有了平日的精明。
她死后,走的不是往生桥,也不是奈何桥,而是长生桥。长生桥在她的两只脚都踏上始,场景忽换,两端都成了墨绿的c似朱兰的绿植,忘川河畔,大片海蓝色忘忧草开得明媚,这一场景转变得太突然,连长安都有了片刻的恍惚,仿佛,她的身后原本就是那一碧万顷墨绿色的植被,而不是繁华的人间般。
每年有故人会从三十三重天而来――来人间陪她度过二月二的君祭,她记得某年,那人醉后回忆,他曾经到过冥界,那时的冥界中,自望乡台始,殷红的曼珠沙华铺了整个黄泉道,路的尽头,是忘川河,而忘川河畔,大片明媚的蓝色忘忧草曳着大朵的花,开得分明。忘川河上,架了奈何桥,年老可眼睛明亮如小姑娘的孟婆盛着那些亡灵生前眼泪调制的汤,递给将入轮回的亡灵,告诫他们将前尘忘了,待亡灵饮了那碗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