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正是曲掌门的拿手绝艺:你武功高,我和你比喝酒,你惟酒无量,我跟你比下棋,万一你的棋也比我厉害——客观的讲,这样的人物江湖上已经少而又少了——弹琴你会吗?作画你行吗?再不成,比比做饭,看谁做的香,让我徒弟们品味鉴赏一下先总有一样,你,不行。
观众看他想赖小孩子的银钱,都表示不屑,其实真是冤枉他了。他与一众弟子设这棋局,倒不在为了赢钱,只是痴迷嗜好,现在棋要输,赔金子还在其次,面子才在其里。
褚浩天排众而出,微笑说道:“要打和我打,下棋找他下——又不是没打过,当年那场架还没打完。曲观主,你,挑一个。”
曲不折堆笑满脸,几步上前拍褚浩天臂肘,——应该拍肩膀的,可是够不着——“啊呀,原来是褚兄弟,曲弟可想死你了!当年一别,曲某日思夜想盼望再睹褚兄风采,今日一见,更胜往昔,嘻嘻嘻——这位小兄弟是?——原来是褚兄的人!‘近朱者赤’,这就难怪,真是天纵奇才,我说呢!我们是老的老,壮的壮,小的小,不打不相识,不弈不相逢,众位朋友都散了吧,今晚曲不折要请我这两位好兄弟痛快喝酒!”
众人都笑。褚浩天心道:“这老小子,台阶倒是下得漂亮。”
曲掌门一番话,让楚还生释然,观者欢然,褚浩天欣然,他自己亦陶然。江湖上,会说话的人——不是“往往”,而是“总是”——比许多真正武功好的人活得更长久。
曲不折找了家苏州最好的酒楼,款待他的两个好兄弟,作陪的当然有他欣赏的弟子们,还有枉凝眉谷主,更少不了那位天生异相,“松形鹤骨”的马道长。曲掌门特别嘱咐掌柜上一坛三十年的“女儿红”花雕,端碗敬酒道:“今晚不醉不归,谁也不许跑,哈哈,还有一坛,尽管喝。”褚浩天喝一大口,醇和厚重,笑着点头。
酒过数巡,曲不折摆手向楚还生,眼却盯着褚浩天,说道:“褚兄,不怕你不爱听,这位小兄弟,将来成就一定在你之上。他聪慧,有天份,难得还厚道,这一点和你可真像!有道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呵呵。”他用的不过是“当着老子夸儿子”那一套惯用的把戏,但是没有人会不爱听;说话时候,他还紧紧盯着褚浩天,一旦见到他脸上风云不测,立时转舵。
褚浩天再喝一大口酒,陪着他呵呵笑,“曲老道,他不是我儿子”——看一眼楚还生——“我倒当他是朋友。”曲不折马上对楚还生翘指而赞:“褚大侠把你做朋友,小兄弟,你真是让人羡慕!”
枉凝眉忽道:“当年雁荡绝顶之上,枉某也是交到了一位好朋友——不知曲道兄以为然否?”跟着大谈特谈武林各大门派对决广寒宫的场景这故事他二人几乎逢人便讲,早就熟极而流,每次都有润色添加,愈讲愈是生动精彩,扣人心弦,让听者悠然有身临其境的艺术感染。他接着说道:“当时情势间不容发,广寒宫主‘彼岸花开’第三式‘乱坠天花’使将出来,那真是雷霆万钧的一击我二人非但躲开了这一击,还”有意停顿,眼瞅着曲道兄。
曲不折过去握他的手,说:“我和枉兄那真是披肝沥胆,携手共进退,眼见武当孤鸿子道长危殆,同道情深,我二人潜运内功,齐齐发力,这才救下他性命”枉凝眉接道:“武当派上下都对我二人深感大德,我们倒是从来都觉得没有什么。”曲不折忽然道:“对了,不知褚兄当时坐在哪里?”
褚浩天心里唾骂,“这两个老家伙脸皮之厚,赶得上千年老树皮,既然都不要脸了,不如给他们留点颜面,何必扫兴”。他微笑说,想不到二位还有这等英雄壮举,可惜未能躬逢其盛,当时不在山上。曲枉二人喜出望外,暗自庆幸,连连向他敬酒。
楚还生听的入神。他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赢了钱还有人请客,一直惴惴,并且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