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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有成坐在正屋的椅子上,端起黄铜质地的水烟袋。水烟袋的烟从水过,比旱烟的烟味更加醇和。水烟袋是他的“三宝之一”,一是毛笔,二是茶壶,第三就是水烟了。

    只见手掌大小的黄铜水烟袋,水烟嘴镶了块红色的玛瑙,烟嘴和装水的壶盖用银链子连接。水烟的主体部分刻有图案:顶端飘着几朵卷云,云彩旁精雕一支展翅飞翔的仙鹤,仙鹤飞在高耸入云的松树上空,一棵松树至多三寸多长,但每片松针都能呈现出松树的劲拔,鱼鳞状的树皮一片片地贴满树干。

    松树下站了个头光长须的老寿星,慈祥的老寿星一手拄着龙头拐,一手托着寿桃,笑眯眯地望着国有成。老寿星的衣物褶皱自然流畅,尤其胡须根根看得分明,国有成大拇指又蹭了蹭寿桃,这把烟袋跟着他有段时间了,雕刻的寿桃被摸得精光锃亮。

    听人说起过,老佛爷水烟袋是纯金打造,烟嘴是上等缅甸翠玉制作而成,不仅仅是外观漂亮,老佛爷吸的是地方进贡的极品烟叶,水烟袋里还加了云南野生的黑蜂蜜。一些大臣们虽不比老佛爷华贵,但也在水烟里加些酒和蜂蜜。这些奢侈的行为,国有成是做不来的。

    国有成从屋内的炭盆中扒拉出一小块炭,放在烟草上,缓缓的吸了一口,水烟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响声,如同京戏里敲打小鼓的鼓点,听了就让人心里舒服。

    只有此时,国有成才觉得自己像个人,水烟袋不论贫富,无从挑拣它的主人,更不能选择主人的身份。他的家庭不甚宽裕,从没在烟筒里放过白糖水。只有几次,他在部门举行的聚餐会上和同事们的家里吸过不同的水烟,白糖水吸出的烟有股甜丝丝的味道,如果放上甘草薄荷水,不单嗓子凉爽,还能清热解渴。

    他瞧了瞧手中的水烟袋,能吸一锅水烟就很不错了,他心满意足,不再回忆甜蜜和凉爽的水烟滋味。

    墙上挂着一条横幅,上面是自己写的行书书法——“德不孤,必有邻”。苍劲的笔法再现了孔子当年的做人理想:有道德的人不会孤单,一定会有志同道合的人与他为伴c为邻。

    他把从这句话琢磨了半天,邻居可以选择,可是邻国却无法选择,就拿最近的东洋国来说,从前两国人民世代真诚友好,以德为邻。为什么到了现在,日本国却学着西洋外国一样,欺负和羞辱大清呢?

    去年,四天三夜的旅顺屠杀惨案,造成了辽南当地两万多人的死难。并且日本国还不满足,竟然狮子大开口,强迫朝廷签订了《马关条约》和《辽南条约》。两个条约,一下子掏空了大清国的财政,朝廷必须拿出四年半的全国财政收入,不能有任何其它的开销,才能还清日本的外债。

    他想不通,他真想不通——为什么曾经年年进贡,并奉大清为“天朝上国”的“撮尔小国”,也学着洋人们,骑在大清的脖子上为所欲为?

    国有成的胸口堵了一口气。吸了一阵水烟,从怀里掏出那张纸,瞅着上面的字,感慨万千。

    国有成的妻子张卿芸,拿起铁夹子,拨弄着炭盆的灰烬,橙色的火炭与空气结合后,愈发红亮。

    她放下铁夹,不解地看着丈夫,丈夫盯着一张纸片,发了半天的呆了。

    看来这张纸对于丈夫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一套四合院的房契。

    国有成放下纸片,将瓷油灯下的小铁盘加了些菜籽油,挑针拨亮了棉质灯芯,他脱掉内衬的小褂,接着又重新穿起棉袄。

    张卿芸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这么做,疑问间,话没出口。

    国有成却吩咐道:“卿芸,将小毛笔和朱墨取来。”

    张卿芸听到朱墨二字,身体不由一抖。听人说,只有皇上才能用朱笔。大臣们上的奏折,皇上都用朱笔批复。自古以来,如果用红笔圈着别人的名字,则意味着被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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