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千里庭缩”之功,这功夫极为难练,这世上果然还有人练成?
说起酒量,乔华还真没怕过人。他也不算特别能喝,但他从不服人。他提起酒囊就给自己斟了一碗,然后一口倒进喉咙里,也给那来人斟了一碗。那人并不看他,反面向李波,在喝之前问出了两个字:“李波?”
李波点点头。那人冷笑道:“你尽可以说你喜欢纵横沙草,但你怎知你的乡亲们也和你一样的想法,你觉得:故里真的那么好弃,故乡真的那么好离吗?他们多是陇右人,你真的确定他们就跟你一样喜欢幕天席地,终老边荒吗?”
他的眼中忽多了丝复杂的神色:“——家,只有家,才是人一生最大的愿望。”说时,他喝下了第二碗酒。他借酒碗挡住了脸,如果有细心的人可能会看出:因为在他眼角,说到那个“家”字时,不自由地泛起了一丝温柔。
乔华怒道:“你算什么人,敢来这儿来教训我二哥!”他性子单纯,那人既然已经在跟他拚酒,他就要在酒上跟他一见高低,教训教训他。他提起酒囊,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再给那人斟满。
两大碗酒下肚,那人的神色丝毫未变,他只是盯着李波,盯了好一会儿,才静静道:“无论如何,既使你们族人都情愿选择这一种放牧的生活,你也不该劫那十五万担粮草。以你之识能,你不会不知道那十五万担粮草的干联到底有多大。不说朝廷一定要查,不说突厥人可能重犯塞上,不说张武威已借机向朝廷申报对你们这支边民重启战端、不日即至,你也该知道,当今天下,日久思定,你这么做,分明是祸乱家国。就是朝廷不管,但江湖上人,也总有人要管的。”
李波的唇角抿成了一抹孤线。“比如说你?”
那人不答话,他的目光与李波对峙。李波淡淡道:“我早猜知李渊并不会全信张武威的话,一定会另派有专人来暗查,只是没想到他派来之人还能在张武威的阻截下生出,也没想到还会见到这人一面。”
他一只手指轻叩着案子,“那么,你是谁?”
那来人正和乔华喝到第五碗酒,闻言冷冷道:“陈留一战,万众横尸;边庭刺帅,冰溶雪澌。”
李波“噢”了一声,似也一愕——“你是陈澌?”
那来人淡淡道:“我是陈澌。”
他们两个便不再说话。隋末原是个群雄并起的时代,他说“我是陈澌”就象李波说“我是李波”一样,这一句话后,不只是两个名字的交代,也包含他们的过去,他们用生命趟出来的声名与事业,和让敌手不得不尊重的气度。
陈澌忽然道:“你要劫那么多粮草干什么?”
李波不答。
陈澌一挑眉:“你不说,我无以禀报唐王,张武威大军可能转瞬即至,兵马过后,你以为你这几千民众就可以抗得住他十万大军?到时玉石俱焚,你还逞不逞得起这个英雄?我知你劫粮草必有苦衷,也知你不是个贪财图货、轻举招灾的人,可能你还自认为自己所为足称英雄。但,这是个天下平定之机,从这个时代开始,一切要有一定的规矩,所有的英雄和自认为英雄的人,必须消亡。你不是不懂,这是时世!现在不再是那个乱世了,从乱到治必有牺牲。说说,你劫它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波静了静,想了想,忽站起身:“我可以带你出去看看。”
他经过陈澌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澌也受之无惧。此时,他与乔华拚酒已拚至第九碗,乔华的眼都红了,陈澌一双镇定的眼里也泛起了丝血丝。他眼见乔华又斟满一碗,接过之后,一口干尽,然后,突然拨出身边案上一口割肉小刀,将那个酒碗向空中抛去,碗落时,他一刀向碗上劈去,这一刀,竟把那碗齐齐劈成两块碎片。
好刀功!——马扬和施榛不由都相顾一骇。只听陈澌对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