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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囊就斟上了第三碗,也不说话,只把那一双眼狠狠地盯着这个书生。顾惟均也知讨饶无益,端起第三碗酒一闭眼,这一回他已感不到喉咙口是什么样刀剜的感觉了,一直倒了下去。手里也不再有准,有一半甚至是直接倒进了自己脖颈里。倒完之后,看也不看那乔华一眼,径直向那大帐里走去。

    他步履歪斜,踉踉跄跄地走到帐内,只见帐内上首一共放了四张案子,每张案后各坐了一个人。正上方左首是个黑面高个、敦厚朴实的三十八九岁的中年人,顾惟均已认得他是镜铁山五义的老大张九常;左首二席则是一位臂如猿猱、身材精悍的汉子,他却是镜铁山五义中的老三马扬;右首之次席所坐之人一双眼中微现黄芒,也就是‘豹眼’施榛了;那顾先生一直还没见到的却是坐在右首上席的一个白面汉子,那汉子三十四五负年纪,身穿了一件粗布短袍,浓眉重目,不怒而威,端的好气概。顾先生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也就是自己这次来要见之人——他要说服的对象李波了。

    他才一拱手,李波已冲自己下首挥了下手:“四弟,给顾先生让个位子。”

    只见施榛应声站起,就凑到他三哥马扬一处坐了下来。顾惟均便坐在了他刚才的位子上。

    只听那李波道:“顾先生,在下让五弟坚持一定要让先生在门口喝这三碗进门酒,倒不一定是为了依这草原上的规矩,只是让先生也感受一下我们草原上子弟的生活。‘草上沙’人丁不多,老幼妇孺,加在一起不过五六千之数,快马倒有二万三千余匹。我们这些塞上弃儿,平时就是这么生活的。”

    顾惟均愕了下,也不知李波为什么会想起说这些,也只有点点头。那李波一挥手,端起自己面前一碗酒,向顾惟均一举道:“喝酒。”

    顾惟均苦笑了下,也只有端起碗来在唇边做做样子。李波放下酒碗又道:“先生已见到在下,可觉得有些什么不同吗?”

    顾惟均又是一愕。

    李波动动自己的头发,又摆摆自己袍子的下摆,开口道:“衣服”;拿起自己面前插在案上的一把刀来:“器物”;指指帐外:“风俗”;又伸出手指一弹,他强健的手指就弹出一块骨头,正打在帐内地毯边缘的一面羯鼓上:“还有音乐。”

    然后他切下了一大块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嚼着说:“先生慧眼,定然已经注意到,李波所穿,倒不见得算是汉家服饰了。在我小时,家里请的也有先生,他教我礼仪,每讲到夫子孔丘所定的《礼》时,就会双目含泪,说礼是至关至重的。礼首先要注意的就是衣服,贵人有贵人的衣饰,贱民有贱民的衣饰。另外、身发体肤,受之父母,是不可以随便改换的。但先生已经注意到,我差不多算是胡服截发,操刀割肉了吗?”

    这一番话长篇大论下来,顾先生也不知他语意所指到底是何含义,只有先唯唯地听着。只听李波又道:“先生关中远来,定是要以中央王朝之义说我。想我李波与大哥五弟五人自隋末之乱以来,截发胡服,荒野放牧,背离乡曲,形同野人越十年矣。如今天下已定,四海升平可期,我兄弟也是该重回故里,打扫先祠,重整冠戴,更张礼乐了。先生为秦王世民所派,定是要说服我,世民乃一不世之贤人,定国之鼎器,我如入其麾下,以他之贤,以我之才,不世之功可期,与民更始之德可望,先生来意是如此吗?”

    顾惟均被他这么单刀直入地一问,脑子中不由一滞——人云李波非比寻常,看来果然如此。只听李波一叹:“但先生可否告我,若我李波果然肯倾力相助,以我兄弟在塞上之声名、牧场之马匹、亲人之性命、毕身之精力相许秦王,助他平整河山,位定九五之后,他会做些什么?”

    他的一双眼忽望向远方,远方帐门口外,是正对着他坐的位置的古捻山口:“是否又是重张法度,锄灭豪强,高悬王道以规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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